无法,只得答应。但说自己怕痛,先上点药试试再说。
颜-先见他是汉人,空谷足音;颇为心喜。后察觉他言谈粗鄙,面目可憎,完全是一个市侩小人行径,又那等胆怯神态,不禁心中冷了一半,好生不耐。答道:“话须讲在前面,如此时不肯开刀,药下去痛虽立止,但是伤处不特治愈需时,非十天半月可了,而且每年逢春必发,那时休来怨我。”韩登见他词色不善,又恐得罪不便,不住口赔话支吾,也不知如何是好。颜-不再理他,取了山泉,倒些药粉,用木棉浸了,先给他把伤处洗净,再将秘制伤药与他敷上,便即坐过一旁。
韩登先还惴惴不安,刚一洗伤,便觉伤处清凉。等药一敷匀,果然疼痛若失。这才信心大起,惊喜交集。看出颜-有些恼他,所说开刀割治之言,定然不假。自己巴不得早些将所劫药草带回省去,献功受赏,伤处自然是除根的好。慌不迭地跑过去跪在颜-面前,请求割治,口里“恩公”“神医”喊个不住,连说:“愈后小弟必有重谢。”颜-见他做作卑鄙,又好气,又好笑。只得拉了起来,再去给他割治。韩登见刀下去,如摧枯拉朽一般,所有腐肉淤血成片成块般地坠落,自己竟一毫不觉痛苦,心中益发惊奇。
暗忖:“此人谈吐举止,均是书香仕宦人家出身,非江湖郎中一流。不用说别的,就拿这一手医道,无论走到哪里,也吃着不尽,怎单跑到这种荒蛮地界来作长住?如说是隐居避地之人,又不应托庇在酋长字下。”心中好生不懈。当时自然未便探问,满口都是感恩图报的口头话。颜-始终懒得答理,上完了药,便自告辞而去。
岑高正对来客说那医术怎样通神,恰巧那日随颜-去给老人医伤的一个百长在侧,无心接口道:“要说他也真奇怪。去年老人被寨主打得伤势那么重,拉回去躺在床上,只差断了气,我们都料他必死。也是这颜恩客给他治的,药面子才撒上去,立时就不疼,比起当初老寨主留传的伤药还灵效得多呢。”一句话把岑氏夫妻提醒,俱想起适才颜-给来客医伤。明明见他药到疼止,何以去年初来时给岑高医伤,却那等张致?要受伤人向神前起誓发愿,力改前非,得神允许,赐下神泉,才能止痛痊愈。莫非其中有诈,那泉水变色也是他故意闹下的鬼?
当下安置好了来客,互相提说前事,越想越觉可疑。蓝马婆道:“近来因为老贼逃走,像是与他同谋。我夫妻对他表面上虽未做出,心里早和从前不一样了,我有时想起,背地常在骂他。三熊更屡次对我们说就不杀他,也应将他全家轰走,以免日后为老贼作内应,留下心腹之患。我还恐被黑王神知道,又生祸事。后见半年多全无动静,老在奇怪。今日一想正对,那黑王神常来,我们看惯了,不觉得有甚神奇,不过比别的老虎凶猛长大些罢了,如说是神,怎的以前知道我们要害他,却又不管呢?况且那日他取神水时,叫我跪伏在地,由他一人捣鬼,没叫我亲见。旁边虽还有几个娃子,都是蠢东西,晓得什么?等我起来,水已变颜色,焉知不是他闹的玄虚。依我想,那虎或许是他家养,定然懂得人话。那早我们的人不该在外面说起要害他的话,被虎伏在石后听去,白送了一个心腹人的性命。他看出我们心事,又仗着能医,故意如此做作,好在这里过活一辈子,省得到处乱窜,找不到衣食。要不的话,他也是人,我们也是人,那虎要是真神,常保佑他也就是了,为什么三天两头来陪他解闷,由他骑着满山闲跑呢?我们上了他这么久的当,你和我儿都差点被他送了性命,此仇怎能不报?不过那虎甚是厉害,恐我们的人敌它不过,一个不巧,受害更大。这事只可打慢主意来除他,最好先将那虎害死。
仍是不能明来,你先莫露在脸上,由我来做,免得万一弄它不死,又反害了你。只要真留了神,不愁下不了手,迟早与你出气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