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更是强弱异势,百般随人,任凭处置,摆脱不掉。稍有违忤,便须受尽苦厄,未了还在她掌握之中。”
越想越难受,正在鬼脸相看,焦急无计,忽听沟底后洞中隐隐鬼哭号叫之声,甚是凄凉。四虎大惊,疑心恶鬼闯出,忙赶过去,用那灵符照定下边。闹有顿饭光景,鬼声渐渐宁静,侥幸没出乱子。心才略放,二次鬼叫又起。似这样时起时休,不觉去了好几个时辰,累得四虎目不旁视,惟恐变生俄顷,一直提心吊胆。守到夜半,渐觉洞中阴寒,尖风刺骨,加以鬼声啾啾,入耳凄楚,想起自身冤苦之事,不禁悲酸痛哭,起了同病之感。有心想招呼后洞恶鬼,任其逃出,不加禁阻,自己鬼魂也跟了逃走,宁愿终古为鬼,也不甘受妖狐役使。无奈这些幽魂都是恶鬼,纵出,必为人害,洞外还有封锁,未必逃走得脱,自身还阳尚未完全绝望,几回踌躇,欲发不敢,终觉忍耐的好。
悲谈未终,猛然眼睛一花,面前现出一个相貌清奇的道人,行至沟前立定,也不说话,戟指向壁上一指,一声大震过处,便裂开一个大洞。再把左手一扬,洞口半空涌起一团红光,其热如火,丈许以内几难驻足。光中遥看洞内,恶鬼狰狞,不下数百,似要由内闯出,此挤彼撞,抢到洞前,又似畏那红光,望而却退,往来争突,乱作一团,神情惶遽已极。
道人见状,意似难耐,大喝道:“尔等生为恶人,死为恶鬼,本当不与超生。只因妖狐不久伏诛,尔等恶鬼无依,必出为害,全数消灭,又觉不忍,为此借来仙家至宝,使尔等钻圈而出,消却凶煞之气,各依罪孽深浅,往投六道,不致扰害生灵。已是施恩格外,怎还疑畏不前?莫非要等妖法祭炼,日夜受诸苦痛,永沦贱役么?再不自出,我一强制,就更难熬了。”众鬼魂闻言,齐都下拜哀号不止。道人道:“这事由不得你们。”说罢将手一指,那圈红光便缓缓往洞内飞去,一人洞口,立时暴长,光照四壁。
群鬼逃避无路,又禁不起红光炙烁,纷纷争先逃出洞外。先前那种恶相,只由光中一通过,都变了一团团的淡烟,落到地上,化成一幢幢略具人形的黑烟,烟笼雾约,身形仅在依稀有无之间,自腰以下几看不见。浮光飘泊,聚集道人身右,动作已远没有未出时那样矫捷迅速了。不消片刻,洞中鬼魂俱化黑烟,滚滚飞出。
四虎先颇惊愕,不知如何是好。继而猛然省悟:“妖狐严命监守,恶鬼全逃,回来怎肯甘休?看这道人,分明是天上神仙,还不求他垂救,等待何时?”刚要拜倒,道人已走近,手扬处,似有一阵热风吹上身来。当时立脚不住,跌跌撞撞,身不由己,直往那四具死尸前扑去,只觉头脑发胀,闷热难耐。耳听道人喝道:“尔等业已回生,不可睁眼,到了地头,再行相见。”接着耳际风生,身子似被大力吸起,悬空迎风而驰。料已遇救重生,喜出望外,便把二目紧闭,任其所之。
约有顿饭光景,忽落在实地上面。又听道人说道:“到了。”四虎睁眼一看,石洞高大,光明爽朗,十数具石床、石几以及丹炉、药灶之属,陈列井井,润滑如玉,净无纤尘,气象庄肃雅静,与妖狐洞中情景大不相同。身侧一个道人,长髯飘胸,含笑而立,相貌甚是清奇,令人望而生敬。知是救命仙人,慌不迭一同翻身拜倒,谢了救命之恩,随即叩问仙长法号。道人唤起,说道:“此地是黑蛮山铁花坞,我名清波。日前往建业村相助颜虎除掉妖人米海客的道童,便是我的门徒。你四人身死已历二日,新近还阳,虽仗事前服了天府薯蓣,元气难免受了点伤。妖狐不久即膺天谴,决不敢来此寻衅。可去我徒弟房中进些饮食,安心养息,等到事完,再送你们下山便了。”
四虎闻说仙人就是那形如雷公、杀死米海客后,同另一人救己出险,自称涂雷的人的师父清波上人,又惊又喜。心想:“他徒弟小小年纪,已有那么大法力本领,师父不问可知。仙缘难遇,怎可惜过?受这几次灾难,反倒因祸得福也说不定。”重又俯伏在地,哀请道:“弟子等以前身在绿林,并不似别的盗贼,专行不义之事。后来洗手为商,又入了建业村。虽因亡友顾修等之劝,商议举事,只是想乘着时势谋点功业,也无害人为恶之意。自经涂小仙童儆戒,本意带了一干朋友,在附近深山之中开垦耕牧,隐居不出,不料受了山人火攻暗算,只逃出弟兄五人。受了仙人点化,本有厌世出家之想,无奈资质大差,苦求未允。当时衣食两缺,又因红神谷山人尚未被妖狐杀尽,想起许多死友之仇,前往报复,不料误中蛊毒,又被妖狐摄去生魂。眼看永沦地狱,超生无日,多蒙大仙垂救,九死得活,世念已灰。务乞格外开恩,只求收到大仙门下,永为奴仆,感恩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