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又抓抓头皮,变动手脚,远没白猿沉静,神态甚是可笑。四只怪眼睁合之间,红碧光华不住在暗景中明灭闪动。
灵姑证以连日见闻,看出白猿道行甚深。暗忖:“一个猴子,居然修到通灵地步。
据虎王说,它已有千年道行,只要渡过这一番劫难,日后还有一番仙缘遇合,换骨伐毛,口吐人言,再一加积外功,即有成仙之望。异类尚且如此,自己幸承仙人垂青,恩赐飞刀、灵符,虽未人门拜师,已成了记名弟子,这等仙缘,旷世难逢。偏生陈太真所说的语气,分明老父将来有甚灾厄。再四苦求解免,虽承应允,并未明言,好叫人忧疑悬念。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从此务要多积善功,给老父解免灾厄。倘能皇天鉴怜苦心,使父女二人同修仙业,哪怕多受灾厄困苦,甚或把自己仙业折却一半,均所甘心。否则女儿成了仙,父亲仍不免于受劫受难,重堕轮回,就做仙人,也是抱恨终古,有甚趣味?”
灵姑独个儿在外问缓步徘徊,胡思乱想一阵,望望老父似睡未睡,躺在榻上。过去取了条夹被盖上,老父仍然未醒。心想:“今晚有事,怎会熟睡?”虎王打坐未完,不便惊动,觉着无聊,走向院中。见月光皎洁,晴空如洗,树影散乱,清风飒然,黑虎声息不闻,目射碧光,静悄悄当门而卧。俯身低问道:“此时天色尚早,妖狐未来,我想往外面走动走动,看看张叔父他们埋伏得怎样,至多半个时辰即回,去得么?”黑虎只是摇头。灵姑恐怕妖狐早到,略站片刻,己将回屋,白猿忽从外飞来。灵姑出屋时,曾见它陪着虎王一同打坐,此时由外而至,必从里屋向崖窗中飞去,绕道前面回转。方疑有故,白猿朝着黑虎耳边叫了两声,又朝灵姑打了个爪势,意似叫她等在外面,旋即飞回里间。接着金猱康康纵出,拉了灵姑衣服一下,径往屋旁崖洞小径走去。灵姑方一迟疑,黑虎也衔着灵姑衣服向外一扯,仍旧在原处不动。
灵姑试由洞径追去一看,康康已等得不耐,正要回走。见灵姑走出,将手往前一指,脚底示意快跑。灵姑见那指处正是寨堂前冈脊后面,中行代涂雷豢养恶兽狮獒之所。康康已是先行,即出白猿之意,必有怪事发生。灵姑摸了摸腰悬玉匣和身佩宝剑。药弩,跟踪追去。路上原有谢、韩等人好些埋伏,康康竟是绕路避人而行,惟恐众人发现,有时竟避向冈脊后面,回扶灵姑攀援而行,道极难走。灵姑稍欲低声发问,便即摇爪示禁。
灵姑不知何意,只得轻悄悄随它进止。一直绕到狮獒兽栅近侧,康康方始止步,拉了灵姑潜伏草际,指着栅门,教灵姑留意。
中行当时虽答应涂雷代他豢养恶兽,后听虎王转述白猿之意,再三告诫,也未免有些顾虑,特意选了这一个所在做兽栅。那地方僻在冈后,大约数亩,背后崖壁削立。大壑前横,深不可测,对岸危崖高峻,不能飞渡。一面奇石磊-,壁立百丈,无可攀援。
只灵姑去的这一面有条下降之路,可以直达栅前。但是中间十数丈有四处中断,分设着一丈到六七丈不等的四条活栈道,以备万一恶兽破栅而出,只须人在上面将栈道活节一解,立即坠入无底深壑以内,不致逸出为害。为使恶兽畏威,每日由虎王带了白猿与喂食的人不时同往,用仙剑威吓。夜晚俱有戒心,向无人迹。
灵姑伏在草里等了一会,先听狮獒发急怒啸。待不一会,又听追逐腾跃之声,仿佛那日恶斗情形。欲往探看,被康康拉住,往对崖一指。灵姑随它指处一看,瞥见一团酒杯大小的碧火,在对崖荧荧流动,浮沉起落,若往若还。康康又用爪比势,教灵姑准备用那玉匣飞刀。灵姑方把玉匣捧在乎上,耳听兽栅内一声人的惨叫,对崖碧火便似流星过渡一般飞来。相隔一近,看出火光之下有一黑影,直往栅中飞落。康康立促灵姑站起,一打爪势。灵姑会意,把手中匣盖微开,口诵直诀,将手一指。说时迟,那时快,这里一道银虹刚由匣中飞起,恰好栅中狮獒一声厉啸,两点绿火突由栅内飞出,火光下面各有一条黑影,内中一个似已受伤,扶抱同行,比起来时较缓。乍见银光,想是知道厉害,未伤的一个方欲丢下同伴逃走,如何能够。两条黑影子刚才分开,十数丈长一道银虹已急如电掣,疾卷而至,圈住两条黑影,只一束,嗷嗷两声惨叫过处,便成了四段。两点绿火应声而坠,如陨星一般,瞬息消灭。
灵姑知妖物伏诛,收回飞刀,过去一看,月光下照见地面上躺着四段形似人体的黑影,仿佛浓烟聚成一般,却又凝结不散。康康奉命行事,自是莫名其妙。灵姑更不知就里。因妖物死得如此容易,未免轻视,试持宝剑一砍,砍过依然原样,不似飞刀一过,便即分裂,觉得是已死妖物,未甚在意。康康又催着快回。等到转身走没几步,想起这东西还是消灭的好,打算再用飞刀将其乱砍一阵,分裂搅散时,回身一看,那四段断影已渐没入地内,飞刀出匣,踪迹已沓,康康一味催回,这里既发现妖鬼之类,妖狐必已到来。耳听狮獒仍在厉声悲叫,不暇过问,忙着回赶。
灵姑到了静室以内,见黑虎仍卧门口,态甚安详,老父也已坐起,室中也无动静。
又进里问一看,虎王仍在打坐,康康向白猿附耳低叫了几声,白猿并未回答。令康康仍待原地。对灵姑只注视了两眼,无甚表示。灵姑走将出来,问老父今晚为何这般困法?
吕伟答道:“适才饭后,虎王和白仙、金猱等回屋。大家散后,我和张、方二位叔父见时尚早,你正去往后寨,又谈了一会,才同走出。过了寨堂,忽来一阵山风,我三人都打了个寒颤。分手时方叔父还在说笑话,你便走来,一同进屋。我只觉晕,一味想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