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泡回过，脸上已有怒：“柳衔杯，袁不愠，你们当我姓况的是什么人了？”

“颜大哥…你的酒量…好像也不怎么样。”苏旷从来没有喝过这样的急酒，声音不知不觉大了起来。

十六年前的江湖，有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教少主霍瀛州率众北上，要会一会中原武林群豪。

老泡回：“老三，你少来！我再说一遍，颜中望的事情，等我查清楚咱们再手。”

“江湖人本来就是如此。小苏，你日后就会明白，人世无常，邂逅跟着邂逅，离别跟着离别，说什么后会有期，其实不过是自欺欺人…来来来，喝酒！酒是好东西，大醉尽兴，再无遗憾，痛饮从来别有。”颜中望已经醉迷离“日后你去东海还袖崖看看我妹小朔，这丫恐怕还在胆战心惊地等着我责罚她。嘿嘿，我平生之憾，就是不能见她得觅如意郎君…咦，小苏，你怎么了？大丈夫要拿得起，放得下。”

他们已经老了，不会再像楼下那对年轻兄弟一样碰杯叫，只各自静静吞下一大酒，举碗遥祝。

当然“教”二字是中原正的喊法，江湖人说起来没什么创意，但凡不认识的新兴教派，一概称之为教。众铄金，也容不得霍瀛州不认反正也没什么坏，自古以来，凡是被叫教的，大多实力惊人。

苏旷被他激得血气上涌：“好，颜大侠，我陪你！”

他这句话一怒之下，三人都是一怔。

“你敢！”颜中望沉下脸“小孩懂什么！”

“等我们查清楚，那位达能大师早就风风光光地回少林寺邀功去了。”袁三哼哼。

“是。颜大哥，我敬你。”苏旷举起酒坛，闭着睛就。

以少林为首的中原武林自然震惊，但个个自问不是霍瀛州的对手，无奈之下，请了当时公认的第一才俊昆仑剑派

苏旷歪：“别？什么别？什么人要离别？你要去哪里？”

“不就是区区一个少林么？慢说你是得罪了少林派，就算是…这个就算是…”苏旷挠挠，一时半会儿也想不比少林更威风的门派来，啪的一扔酒坛“我你得罪谁呢，总而言之，天下之大，还少了两条命不成？”

“这话说得得我心，大侠还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楼上的袁三也收拾起嬉笑脸，好像想起了什么旧事。

“大哥，”柳二不耐烦了“你要是实在不想多事，我和老三去就是了。”

难言的默契，像是在敬彼此的少年时节。

柳二先生指节在窗台上轻轻一叩：“好！我们兄弟拿他们兄弟下酒，不亦快哉！”

颜中望重伤之下，酒量比平日浅了许多。他敲着坛，一字字拖长了腔调：“余非好酒，唯恨别。”

霍瀛州一路势如破竹，从鸟不生的南海蛮荒之地一气打到江南，一时间名震天下，被称之为“一步登天霍瀛州”

袁三在楼上赞：“好小，可惜了公门，不然十年后江湖上又多一条汉。”

“去去去，把大侠那两个字给我省了。”颜中望苦笑“我如今哪，侠名有亏，当不起这两个字了。小兄弟，你记着，将来千万不要徒慕虚名。大侠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千辛万苦，别人当你分内之事；你一旦行差踏错，立即就人人皆可诛之。”

十六年前，十六年前，也是一模一样的话…

苏旷的睛微微红了，只是泪转了两转，又被生生地了回去。他已经明白颜中望的意思，举起酒坛一饮而尽，微笑：“颜大哥，婆婆妈妈的是你不是我。你妹嫁谁嫁谁去，丫的事情我才不掺和。等那些人来的时候，我陪你打一架就是了。”

“不错，”袁三附和“我们总不能被一个臭未的小比下去。”

“好！我生平幸事，就是有个好妹；生平乐事，就是了你这个好兄弟。”颜中望哈哈一笑“幕天席地，你我就以兄弟二字下酒，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