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已被撕扯得血肉模糊。他撞开众人,纵身跳下湖去。
中蛊之人没有任何迟疑,也僵直地转过身子追向江山谷。只听得扑通扑通一阵响,他们一个接一个“走”下水去。苏旷手一松,江中流已冲到船边,见父亲也纠缠在人群中一寸一寸向下沉去,他跺了跺脚,拔出惊涛剑,纵身而下。
苏旷叹了口气,看了看黑漆漆的湖面,也跟着跳了下去。
“是帮主…少帮主…放船!放舢板!兄弟们下水”六艘楼船被一起惊动,不知谁挑头,原本惊恐万状的帮众一个跟一个地跳了下去。
这就是江湖,江湖有江湖的规矩。
苏旷看着江中流死死拉住父亲,身子被无数只手抓紧。他咬牙夺过惊涛剑,斩向缠着江中流的四肢,顿时黑血弥漫如雾。
他击水而起,冒出水面透了口气,踢开缠住双腿的两人,顺手将江中流扯上来,一掌击在他面上:“中流醒醒!”
江中流的脸色惨青,泪水混着湖水,流进嘴里苏旷手也软了,他看见一只断手死死抓在江中流肩头,扣进皮肉而不远处,江山谷的右手撕扯着自己断裂的左臂,身躯缓缓下沉,嘴角似有笑容。
水中还在挣扎翻滚,那些中蛊的人似乎真的变成了水鬼,要与所有人同归于尽,一起沉向深渊,为那诡异的画卷殉葬。
一个下水救人的少年右手握着刀,大张着嘴,湖水淹没了他的号叫,但他手中的刀却始终没有向身下砍去江家船帮不知有多少父子兄弟。
苏旷硬起心肠,劈手抢过刀来,左右两刀砍断少年身下的手臂,但自己双足猛地一紧,一口水忽然灌进了嘴里。
江家船帮的水性果然不是狼得虚名,无数双手拉着他的身子向下沉去。
月亮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了云层,隔水望去,白晃晃的一片晶莹…
苏旷迷迷糊糊吐出口湖水,小金就靠在他胸口。阿玛曼贡俯身,不知在江中流身上放了些什么。
她的侧影很是柔美,一头又浓又黑的长发结成发辫,末梢缀着银环。蓝底印花的蜡染长裙,衬得身材修长,手臂莹白。
半晌,她直起腰来,还是低着头,目光中有悲悯。
船舱里有哭声,有骂声,更多的是心有余悸的议论纷纷劫后重生的脸上盖不住庆幸,痛失亲朋的却在悲号不已。
江中流四肢平摊在舱板上,转头看向阿玛曼贡,眼里是说不出的怨毒。
阿玛曼贡知道他在想什么:“不是我。”
江中流坐起来:“蛊王白诏,我知道你本领神通,可是…你只管冲着我来!我父亲和兄弟们与你何干?”
阿玛曼贡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第二次重复:“不是我。”
江中流甩开冯笑儿的手臂:“不是你?《千里快哉风》是谁送的?天下还有什么蛊毒瞒得过你的眼睛?不是你?你这个时候出现在昆明,莫非是在视察民情?”
阿玛曼贡站起身,默默看了看江中流,从衣袋里摸出一颗血红的药丸放在舱板上,伸手向前推了推:“这是合欢血蛊的解药。这门亲事是你我的父亲定下的,如今…你信不信…就随意吧。笑儿,你是跟我走,还是留在他身边?”
冯笑儿急得满脸通红,一手向后推着江中流:“姐姐,不,尊主,这是误会…他,蛊毒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