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旷身边一丈之内,居然无人敢逼近半步。
“苏旷住手!”江中流喊道。
苏旷懒得理他。若能住手,我何必冲过来?
“全都给我住手!”江中流暴喝。这柄剑终于出鞘了,一身亮银细甲大约已经表明了他的身份,苏旷面对的早已经不是一个江湖人。
落草之后,必有招安。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只觉得彼此陌生如路人。
江中流上下打量着他:“衣裳都换了,看来你是铁了心要背国投敌?”
苏旷许久未曾换装,对苗家新衣很是得意,挺胸抬头:“自然,衣不如新。”
江中流握紧了惊涛剑看来这一战,竟是免不了的。然而他心神越来越不宁,只觉得无法抑制的暴戾一阵阵袭上心间,拔足要追,但身后一声笛音拔尖儿挑起,顿时使他心神俱乱
笛声如泣如诉,似乎在奏着清清溪水,少年男女欢笑歌唱。转眼间风云四起,明眸皓齿的美人变成了战场上的孤魂。那乐曲越拔越高,好像一个霹雳震破世间血污。阴云密布,风雨欲来,阵阵凄风似乎在向天呼号…
江中流终于脚步一颤,踉跄着奔走,东一跌西一晃想站稳身子,却扑通跪倒。他又要以手撑地,又想堵住耳朵,两只手压根儿忙不过来,白净面皮涨得发紫,终于忍不住抱头轻声叫起来:“爹…娘啊!”这个年轻人,也是很苦很苦的。人若不是到了绝地,谁会呼爹喊娘的呢…
苏旷情知阿玛曼贡在以笛音为他开路,机不可失,他一起一落已在十丈开外。
远望群山如鬼魅,在浓雾中狰狞冷笑。山坡上大军前沿一字排开,约略算算,竟不下五千。两翼拱着中锋突起,那一面“何”字大旗迎空招展。白马上何鸿善握刀而立,正要指挥千军万马,踏地而来。
只是恰好在此时,笛声急转,仿佛变成了一个白发长者,在满天阴云下循循诉说。江中流捂着耳朵的手缓缓放落,额头青筋暴涨,血管突突,好像要挣破开来。他本以为已经过了几个时辰,这才发现不过是短短一瞬。
而苏旷站在十丈开外,浑身都在颤抖。
原来他也是会害怕的江中流支撑着站起身子,冷笑我还以为他早已修炼到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地步。
确实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苏旷的右手颤抖得像风中的落叶。他心里明白,他怕的不仅仅是杀戮和死亡,更怕这是个错误的赌注,一失足成千古恨,没有挽回的余地。震动八荒的马蹄已经可见翻飞,弓上弦刀出鞘,浓浓的血腥气就在鼻端。
苏旷添了添嘴唇干,裂,疼。他的拳头渐渐握紧,刀柄硌得手指生疼,指节发出一串脆响我不知道阿玛曼贡是否值得相信,但是,我必须相信自己的判断。
苗人是一张弓,汉人是一根弦,就这么缓缓拉开,越绷越紧。他不幸站在那个该死的位置,清清喉咙,还没来得及发表言论,就被突如其来地射了出去。
阿玛曼贡缓缓地将笛子放了下来。
看不见了,苏旷已经在她目力所及之外。
冯笑儿的嘴唇已经张了几次,终于忍不住道:“尊主,这样对他,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阿玛曼贡摇头:“我没有控制他,是他心甘情愿。”
“可是…”
“可是,必须有一个人要去。蛊术对付千军万马没有用,必须有一个武学高手杀过去。”
冯笑儿直视阿玛曼贡:“可是你的确在利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