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不敢，二十余年的师徒情谊，师父…会杀他灭么？

苏旷抬起，声音也大了不少：“师父，为执法之人，率先破坏法度，滥杀无辜，凌驾于朝纲之上，难就是对的不成？”

苏旷昂首：“你杀了一个慕孝和，自然有千百个慕孝和。”

苏旷喟然一叹。

苏旷自己明白，他们这一行的，见过无数卑污谋，只靠一己之心维持，一旦放弃心中律法的支，想要学会那些手段，实在太过容易。

铁敖森然：“我杀了慕孝和，为何不能取而代之？”

苏旷稍稍松了气。

铁敖赞许：“不错，金壳线虫。那时她带了一粒金壳线虫的虫卵，那时我一来想要救她，二来也想看看传说中的百蛊之王究竟是什么样，便留她住在密室里，一住就是十年。这十年中，她费尽心思想要孵化金壳线虫，终于慢慢寻了门路——金壳线虫要经过七七四十九次溯血而上，才能层层蜕，化成最后虫母的样，这些年来，我常常半夜替她寻些活送去，直到三年前，才基本有了小成。三个月前，她忽然对我说，只要再经过最后一次溯血，金壳线虫便可以世，可惜这一次，需要的是活人。”

苏旷立即想起那个吴镖惨死的情景。

“此一时，彼一时。”铁敖缓缓转过：“旷儿…贡格尔草原一战，我明白了许多事情。圣人云，五十而知天命，我果然是到了这个年纪，才明白一己之力不能对抗那些魑魅魍魉，必须用非常手段，才能成功，铁某人自问无愧于心，你问我什么？”

苏旷只觉得一闪电忽然划过脑海，怔怔地盯着师父——原来这才是原因吧？师父真的老了，人到老的时候才会放弃希望和追逐，渴望抓住些什么，而师父——铁敖，他迫不及待地要尝尝权术和力量的滋味。

那尸已经快要腐烂，面孔材都已变形，但苏旷还是一就认了她——冯云矜，那个忽然祠堂寻求庇护的女人，那个擂台上指认他是凶手的女人，那个金壳线虫原本的“主人”

这个女人也不过三十岁上下，人生最青灿烂的十年一起付予这暗无天日，想必也是不甘心的吧？

他缓缓走了去：“这个女人十年前来投奔我，说是被苗疆诸追杀，无所容。”

苏旷的脸登时就红了，那个时候其实他已经不算很小，总在半夜听见女人的低语和声，撩拨地他心猿意，整晚的睡不着觉。苏旷吃吃：“呃…这个，自然记得…那个臭小假正经，不但不肯和我去，还偷了我的黄裱纸和狗血跑去您那儿告密，结果师父骂我为长不尊，拎起鞭了我一晚上，过了半个月伤才好。”

墙后的暗门格喀格喀地打开了。

他的声音已经不带多少尊敬。

铁敖笑笑：“旷儿，我老了，两手空空这么多年，已经明白，这世上不是只有对和错。我们爷仨其实都一样，都不甘心只爪牙而已，不同的是，丹峰死了，你走了，我选了另外一条路——天下大不平，非剑不能消之。”

苏旷摇：“徒儿不敢。”

铁敖：“我四下寻找罪大恶极的死囚，只想金壳线虫世之后，借刀堂便所向披靡；没想到这个女人也是心怀鬼胎，带着线虫偷偷跑了去，接下去的事情，你就知了——”

铁敖看着他神的变化，笑了：“旷儿，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总说有女鬼在洗澡，老是要拉着丹峰去偷看？”

”

可惜虫母还未，她还是被借刀堂的人追杀，苏旷又错差地杀了那条线虫，以至于无路可逃，带着重伤回京城求铁敖救命——铁敖震怒于行动失利，又怎么肯救她？

铁敖笑了起来：“你还是那个脾气，虽然明知我满手血腥，却见不得我当面杀人。”

苏旷立即反应过来：“金壳线虫？”

被禁锢了这么多年的野心一旦释放，是如何可怕的力量？

苏旷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冷静，要冷

铁敖微笑：“旷儿，怎么不来？”

功亏一篑，冯云矜只想着吴二爷健，气血旺盛，却没想到他会台打擂，迫得金壳线虫，还错认了主人。千里逃亡，十年藏匿，而称霸的梦想，终于不过是一枯骨而已。

她带着金壳线虫南下扬州，嫁给了威扬镖局的总镖，并偷偷把线虫送他的内，为了防，在送虫母之前，又取了一次线虫的分，已备不测。

铁敖淡淡：“一半吧，她来求我的时候，铁蒺藜的伤势已经很重，要救活她势必损耗我大半功力，我没这个慈悲心。”

铁敖轻轻在后墙上了几个机关：“你现在就可以看看那个女鬼了。”

苏旷猛回：“你杀了她？”

光线有些黯淡，但是烈的血腥气扑鼻而来，苏旷稍微适应了一下光线，才看清那间不大的房间，房间一面堆满了药草，地上是暗红的血渍，不知被浸染了多少遍才有如此的泽，而血渍之上，躺着一个女人，确切地说，是一女人的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