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五日以前,我们一班贩卖牛马客人,赶着几百头牛,几百匹马,打算由望奎县赶到齐齐哈尔,哪知进行到半路中造,突然来了一批响马,要打劫我们的牲口,我们这班马贩子个个懂得武艺,当然不甘白受损失,起来和响马交战,一场恶战之下,我和大队完全冲散,在草原里无衣无住,飘流了四五天,连身上仅有一点干粮也吃完了,眼看叫天不应,叫地不闻,就要活活饿死在草原内,好在遇着两位善心人,不然的话,真个不知道怎样才好呢!”
人贩子道:“哦!原来这样,你一定饿得发慌了,来来来,你先到我们的营地里吃点东西吧!”
葛雷连声称谢,人贩子还假作慈悲,说他没有吃饭,一定腿脚发软,行不得路,不如到自己的马上,双人一骑,葛雷跳上马背,人贩子带着他,一直向茫茫草原奔去!
行行复行行,沙尘滚滚,葛雷跟着那两个人贩子,走了十多里路,迎面尘头大起,来了四五匹马,马上全是清一色短衣抄扎的汉子,一见两个人贩子高声喊道:“并肩子,有找到货物吗?”
那两个人贩子笑说道:“今日手气也还不差,找到一只羔羊哩!”
葛雷一听这种口气,已经知道不妙,不过他老早预备有这一着,表面装作绝不知觉,等到对方距离既近,同马乘坐的人贩子突然伸出手臂来,把葛雷拦腰一抱,箍个结实,另一个人贩子拿起马棒来,照葛雷头顶用力一敲,葛雷哎哟一声,便自晕了过去!
他这一次昏晕完全是假装的,人贩子以为他真正晕过去,立即取出身边绳索来,把葛雷像粽子一般的捆起来,又用破布塞口,黑纱遣眼,方才挟他过别一匹马,直向前面跑去。
葛雷诈作昏晕,两只耳朵听着四方八面的一切,他两眼虽然不能见物,鼻孔里嗅着一阵阵青草的气息,知道人贩子挟着自己,驰骋在草原上,一直跑了二三十里路,方才把马停了下来,这里仿佛是一个营帐,人贩子跳下马来,把葛雷搬到地下,另外有两个人进来,用一个大麻布口袋,把葛雷由头到脚装好,当作货物一般塞入袋里,扎住袋口,再抬到一架大车上,轮声辘辘,不知向着哪个方向推去。
行了半天,仿佛来到一个山谷里面,大车戛然停住,葛雷也像货物似的被人在大车里面抽了出来,解开麻袋,同车的还有十几袋货物,也好像葛雷一样被人贩拐来的奴隶。
人贩子到这时候,方才把每人的绑眼黑布除下,塞口布拉出来,再用冷水把每一个人浇醒,葛雷睁开二眸一望,眼前已经换过一番境界。
原来这里是一座深邃无比的山谷,高峰插云,峭壁连天,一平如削,所有岩石全是黑黝黝的,没有半根草木,山谷三面都是危峰,只有一个入口,宽约半里,谷口却立了一列长长的木栅,这道木栅是有一丈多高,每根栅柱有碗口粗大,排得十分细密,拦住谷口,别说是人,连野兽也不能够冲出去,栅柱每隔十步左右,便有一个短衣佩刀的汉子,站在栅前警戒守卫,这时还是黄昏薄暮的时候,四面峭壁点起松燎火把来,照得光同白昼,谷中远近情景,一律清晰入目,葛雷向谷里一看,那知道不看犹可,一看之下,任你怎样胆大,也不禁心惊胆战!
原来山谷深处,排了一列木栅,这木栅的构造十分筒单,只有几根木柱,顶着一个茅篷罢了,关东天气十分严寒,尤其是黑龙江一带,虽然在盛夏的季节,入夜之后,便觉冷风刺骨,呵气成冰,木栅下瑟缩着许多人,活像蚂蚁也似的匍伏在那里,个个鸠形鹄面,破衣败絮,在冷风里发抖,葛雷看见木栅下面的人,足有好几百个,一堆儿坐在那里,还有几十个短衣抄扎的汉子,提刀抱枪,手执长鞭,在那里巡逻着,一见这些人交头接耳,说两句话,马上不由分说,啪的一皮鞭抽过来,打得这些人噤若寒蝉,连喊痛也不敢。
葛雷看在眼内,目毗欲裂,恨不得飞过去,抱打不平,把这几个恃势欺人的狗东西,一刀两段,可是他回心一想,小不忍则乱大谋,纵使自己本领超卓,打死对方一两个守望的人,又有甚么用处?
葛雷想到达里,便不敢乱动了,他任由人贩子挟持着,来封茅篷下面向着人堆里面一挤,人贩子向他们喝道:“你们不准乱动,由明天起,便送你们到另外一个好地方去,如果有违犯规矩,或是妄想逃跑的,立即处死,知道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