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她依稀听到了“后悔”两个字，就随意地说：

章璇在看着落。

“你能不介怀，那就好了。”王小石这才放下了一半的心，另一半仍不敢怠慢“我也有事不明白。”

也不求世间予同情

可怜鸿鱼望断无踪影

王小石眨眨睛“你说。”

王小石苦笑：“其实谁也没欠谁的，谁都不欠什么。天予人万，人无一予天，是你欠天的还是天欠你的？要说欠的，只是人欠你的。”

王小石本来想说：救人何苦望报？帮人也不必图谢。像他这次全面策动拯救方恨少、唐宝，也没指望谁会激他谢他的。不过，他回心一想，他是这个想法，但别人可不一定这样想呢。何况是章璇如此在坎坷、且历经长年伺伏敌侧的弱女呢？他又何必把想法加诸于对方呢？是以，他忍住了不说什么了，只说：

王小石想自己无论如何，都得要在跟她分手之前劝她几句，所以：“说的也是。一个人当然不该白来世间

章璇展颜一笑：“你明白就最好。告诉你，我是个孤苦无依的女，我只能用我有限的力量去办几乎是不自量力的事。你别怪我自私，我不顾惜自己，又有谁顾惜我？女人本来就应该自私的。我觉得这上天欠了我许多、许许多多。”

“你得要记住，我为救你而败了份，失去了伺机杀蔡贼的机会，我要你欠我一个情。”她说得非常直截“我要你记得报答我。”

然后又加了一句：

王小石一怔：“恼我没专心听你的呀！”

他试着说：“那你不再恼我了？”

乍辞枝别恨新

“走？”章璇四顾，只见墙前左右来往穿的都是陌生人，想墙垣之后的行人也不少，但没有一个是她识得的。这么多年来，她窝在“不见天日”（其实天日仍是可见的，而且那儿还有许多灯彩烛、珍禽异兽、奇怪石、达官贵人，但那对章璇而言，无异于行尸走，她向来视而不见，只小心周旋）后院一般的“西苑”里，向往着外边的世界，外边的人，却很少机会可以看得见、加得。而今自由、自在、回复自了，她见到这些互不相识的人，只觉得亲切大于防范。

王小石又只好苦笑：看来，这女可不光是恼得快消得也快，遗忘功夫比记忆能耐还到家，说时迟那时快，晴时多云偶阵雨，只怕比温柔还多变难耐。

她又“嗯？”了一声。

她不禁茫然反问。

且让玉销香逝无踪影

“走去哪里？”

王小石当然不以为然她那不以为意的回答。

莫怀薄幸惹伤心

不幸攀折惨遭无情手

他只有苦笑。

章璇漫不经心地问：“恼你？恼啥？”

堪叹世人未解侬心苦

王小石正问：“你混在蔡京边，已好些时日了，尽今朝杀不了他，但人总有疏失的时候，你总有机会杀他的…你为救我来而牺牲了这报仇良机，是不是有——你会不会后悔呢？”

天涯何是归程

为谁转堕风尘

“后悔？才不。”

他试探着说：“既然你不恼，咱们好不好走了？”

章璇眯眯地笑开了。王小石看着她的笑容，觉得这笑笑得实在非常旋转：要换作是个好之徒，只怕得要的呢。

落无主任飘零

和风和泪舞盈盈

向谁去呜咽诉不平

翻笑红雨落纷纷

章璇蹙了蹙眉“专心？为什么要专心？”她倒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想当日梢独占一枝

“我听明白了，记清楚了。”

她看见土坡下有一湾清清浅的渠，载落如此远去，使她想起一首歌，竟不禁幽幽地在心里哼唱了起来：

章璇听了就说：“我听明白了，你要逃亡。不过，你也最好能明白一件事。”

章璇薄儿一撇下来翘边不服气地：“你说得好听。你还不是在争雄斗胜吗？谁在这俗世洪里争逞能，谁就免不了人间断定成王败寇的规律，你要救明友、杀蔡京、帮诸葛先生，就未能免俗。”

她随意哼起这首歌，所以对王小石问的、说的是什么话，她也没好生去注意。

章璇没听清楚。

“我不能再待在这儿了，”王小石可真有急了“我要赶去和刚脱逃和了相的兄弟们会合，先离开京城这是非之地再说。”

愿逐洪葬此

“落都失去了下落，世事还有什么可悔的？”

绿嫣红何等媚人

“嗯？”

每一朵落是一次失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