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公公一气说到这里，像说书似的，哼了几声，喝一酒，又唉了几声，再呷一酒，然后又扔一粒生米嘴里，又送一酒。

方应看这回小心翼翼地问：“负责天衣居士的人

“可是，元十三限也是个聪明人，他会为蔡京杀诸葛先生吗？”

“天衣居士。”米公公“他们的二师兄。”

天衣居士生淡泊，一般江湖恩怨，他都不肯手，至于朝廷斗争，他更不会理会。只不过，蔡京决不是个简单的人。”米公公用一仿佛在看一场好戏的奋悦说“天衣居士，退江湖已二十五年，二十五年前，蔡京还没当上尚书之前，早已安排好了一个人，一直照应着天衣居士——”

“也许便是因为这样，蔡京才急着要把京城的武林人，不是一网打尽，就是一举收揽吧？所以他才会使白愁飞在‘发梦二党’府那样的傻事。这事一旦教人揭破，蔡京和白愁飞都碰了一鼻灰，日后想要笼络上的好汉，谈何容易！”方应看思虑地“或许也因为如比，元十三限更加嫉恨诸葛先生吧？”

“本来不会——要是会，蔡京早就动元十三限来杀诸葛先生了，何必要差王小石去？元十三限此人自视甚，极为倨傲，他对诸葛先生妒恨已极，直若仇恨，但暗箭伤人之事，他还是未必肯。”米公公一面说着，一面在想：这年轻人闻着我上的味没有？怎么他看来一觉也没有？究竟是少年沉着，还是反应迟钝，还是怕我生气佯作嗅不到？“不过，蔡京到这时际，一定会调一个人来。”

方应看心里一面惊震于蔡京的老谋算，一面暗佩米公公的闻博知“公公的意思是：蔡京早在数十年前，已在天衣居士边伏了一人，以财力支持那人，成为天衣居士的恩主——”

方应看还是这个问题。

“便是如此。所谓同甘共苦，真是说的容易的难。有时候，同患难虽已不易，但共富贵更难。糟就糟在元十三限，武功才智，无一在诸葛先生之下。他志大心，原要报国效力，但在王安石越次对、大权在握之际，他投效皇弟赵颢，而遭王安石弃而不用，只好投蔡确门下，甚不得志。俟司温公拜相之时，报复新党，他因受蔡确之累，被贬戎川，直至蔡京任相，因要节制诸葛，所以才调他回京，但又防他坐大，闲置不用。屡经蹉跎，英雄已老，空负奇志，元十三限自然郁愤不平。”米公公一边吃生一边喝酒一边追述往事“诸葛先生其实也有顾念同门情谊，曾为元十三限说项，但元十三限十分倨傲，虽怀才不遇，但决不接受诸葛先生的援手。两人因怀抱各异，又各事其主，曾数度手，但许是元十三限较为不幸吧，从来都没有胜过一次——”

方应看神一亮，这样看去，很有像是一个聪明而淘气的孩“所以元十三限恨诸葛先生骨，誓要打倒诸葛愤？”

“那人也是很多怀绝学之士的恩公——蔡京不方便的事，他指使其他的人去，有一天，他便利用这些关系来让人对他报恩。”米公公挥不去自己上发的老人味，只好拼命喝酒，喝得自己都不大分得清究竟那是酒味还是老人味，心中才较宽和一些“所以，蔡京手边总是诈小人得，但手下也不乏能人。”

他笑笑又：“要不然，怎可说隐居就隐居？你以为真可以不人间烟火，饮风吃云吗！天衣居士虽然不涉江湖是非，但他依然沉醉于琴棋诗书画艺，喜草树木鸟鱼，时有些发明，时作些风雅，住得舒适，活得悠闲，你以为他真的是神仙？如不去抢劫偷盗，又不事谋财，他哪里可以过这般写意生涯！”

“谁？”方应看问得快而慎重。

，是以蔡京一直视诸葛为中钉，但一因忌于当今天，二因惧于诸葛先生武艺、明警觉，三因诸葛手上四名将：‘四大名捕’，在江湖上各有地位，在武林中也声望显赫，蔡京若然贸然动手，万一一个不讨好，诸葛先生便大可趁机反扑，就像这次杀傅宗书的事一样。”

“天衣居士？”方应看重复了一句，上就问“天衣居士会为这件事而动吗？”

“据说他们还有些私怨。”米公公哼了几声，他甚至闻到自己内散发一老人味——一个在老去的人上才会来的味。他很不喜这味，这味尤其在他喝了酒之后、疲乏了之后会更烈。可是他又极嗜饮酒，而人总是会疲倦的。“至于那是什么积怨我就不晓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