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看他不知死活──当真是：不知他死了没有？也不知是不是还活着？──都打算放弃要他说话了，正在这时候，他却沙哑着语音，说：“一个人半死不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生不如死，心死人活，那是最恐怖的事。”

“你说的幽灵…”罗白乃忍不住问、“是不是鬼？”

言宁宁喃喃地：“阿田为小月准备沭浴用的，也得太久了吧？”

“然后，有个声音，在喊你上楼。你上了楼梯，跟着声音转，来到一个从未开启过的房间之前，才发现，这声音是响自心的…然后，灯火全灭了，有个人巍巍颤颤的爬上了楼梯，一路摸索到你近前，你以为他是自己人吓唬，一扯，才发现他是断了！”杜小月好像梦魇一般的语音，在大家耳际心间飘浮着：

铁布衫凑近杜小月，宽阔的膛肩膊，都快要塌了似的。

──敲门的，可是不是人？

会不会说。

“我却常常看到一些事，一些景象：我们现在住的地方，甚至是跟一些幽灵一起住。”

李菁菁靠近了言宁宁，而何梵凑近叶告，罗白乃也趋向叶告，叶告却悄悄往小余、老鱼那儿靠拢。

杜小月说对了：

张切切醒起，张望了一下，：“我上去看看。”

杜小月睛这才忽然回复了过来，神智也像一下回到了她自己上，整个人都似虚脱了，复又钻被窝里，朦朦胧胧的：“我是常常看到这情景…也不知…不知是不是梦…我常常睡不着，都听到有人磨刀…一旦睡去，又有人在梦的门外敲门…”

“或者，门外有个熟悉的语音，一直都在呼喊你，在召唤你前去…你打开门，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走到那井前，往下望去，黑黝黝、邃邃的井里，也有人刚好抬，仰面向你望来，雪白的，还在磨着刀哪…”

他们正以为发言已告一段落了，没想到一向沉默寡言很少说话的杜小月，忽然又开始说话了：“他们能看见我们，我们却看不见他们，除非，他们有意要让我们看见。”

有人敲门。

杜小月，光变得幽幽的、悠悠的、飘飘的、也漂漂的：“所以，你若打开衣橱，说不定真有个腐烂了的尸在那里。你在地上拌一个跤，原来一尸躺在那儿。你坐在这儿，上的，以为下雨，一摸，才知是血，原来上面有尸伏在那儿。”

就在这时候，外面的似是猿啼、像是狠嗥之声，猝然而止──然后，笃笃，笃笃笃笃笃，有人敲响了门。

荒山野岭，有人敲门。

正好，山那边传来激烈而凄楚的嗥叫，像是狼猿吠月，又似山枭夜啼，而楼上也似有若无、隐隐约约的传了哀号与凄呼，相互应和。

听到这里，大家不禁都骨悚然起来。

声音慢慢微弱，也渐渐低沉了下去。

张切切吱牙算是笑了笑，又用大的尖添了添鼻，笑：“小月，小月，你未复原，别胡思想好不好。”

真的有人在敲门。

“就是这样，是它要你看见，它的形在那儿，你才看得见，也就是说，它影响了你的直觉、你的、你的耳鼻意识了。”杜小月谈起鬼来，居然娓娓来，是。

这几句话，听得大家心里一沉，不知他说的是他自己，还是另有所指。

大家听着听着，觉得上也有的，望望上面，又看看地上，心里都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