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疏放,一笑之后,便朗声吟道“一轮秋影转金波,飞镜又重磨。把酒问姮娥:被白发欺人奈何!乘风好去,长空万里,直下山河。斫去桂婆娑,人道是、清光更多!”
“好词!”罗雪亭手抚白发,望着张浚笑道“把酒问姮娥:被白发欺人奈何——这一句虽是稍显伤怀,但用在咱两个老家伙身上倒正是应景!”张浚也点头笑道:“斫去桂婆娑,人道是、清光更多——此句最是大快人心!”传说月中有桂树,辛弃疾此词的下片说乘风直上月宫,斩去树影婆娑的桂树,使人间清光更多,非但气概超迈,更暗指除去朝廷之中的奸佞,使天下清宁。所以张浚有“大快人心”一语。
“正是!”罗雪亭纵声长笑“斫去桂婆娑,人道是、清光更多!只这一句,便该浮一大白!”方残歌亲自把盏,给众人将酒满上,便是刘三宝都浅浅斟了半杯。
众人正要饮酒,张浚却面色凝重地站起,举杯叹道:“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这杯酒敬给当年克服建康时的死难百姓!”把一杯酒缓缓洒在地上。刘三宝大睁双目,愕然道:“死难百姓?”
卓南雁听易怀秋说过这段往事,忍不住叹道:“建炎四年,岳家军克服建康,进得城来,才瞧见建康城已被完颜宗弼的金兵血洗一空,城中尸横遍地,死了数万人。”
张浚道:“断体残肢,满城狼藉,光尸体便敛了七八万件。而其时的建康府,总共才不过二十万民众!”众人听得心中阵阵酸痛,张浚却昂头向天,声音沉沉的似是从心底深处泛上来“建康为东南形势之胜,圣上若以此为行都,可以北望中原,心怀振奋。而钱塘临安,僻在一隅,易于安乐,岂足以号召北方?”
卓南雁连连点头,暗道:“果然老帅名宿,见识高远,名不虚传,我虽有一腔热血,但论到真知灼见,却比他们差得远了。”
“正是!”辛弃疾也缓缓点头,虎目之中精光乍闪“金人残暴,朝廷向他们称臣纳贡,正如同抱薪事火。终有一日,金人还会卷土重来!可惜辛某佩服的两位世之英豪已死,却不知谁还能抵抗金兵!”罗雪亭的眼神也是熠然一灿,笑道:“幼安老弟,不知你佩服的两位世之英豪是谁?老夫倒好想听听青兕辛弃疾纵论一番天下英雄!”
辛弃疾将杯中烈酒昂首饮了,摇头笑道:“昨日在酒席间,晚生曾请罗堂主品评武林英豪,罗老可还卖关子没说呐。要想听听幼安心中佩服的天下英雄,可得先让大伙听听罗堂主品评的江湖武林英豪!”他这一语出口,众人都来了兴致。卓南雁叫道:“两位都要说!今日纵酒论英雄,由晚生倒酒,先请罗老堂主论论武林豪杰,再请辛先生评评天下英雄。”
“好,老夫便来抛砖引玉。”罗雪亭昂头一笑,冷锐的目光远纵云天深处“说起天下武林人士,老夫佩服两人,厌恶两人,看不透的有一人!余子碌碌,也懒得说了。”张浚呵呵一笑:“这老猢狲,好狂的口气!”
罗雪亭将卓南雁倒的第一杯酒缓缓饮尽,淡淡笑道:“老夫厌恶的头一人,便是格天社的大总管‘吴山鹤鸣’赵祥鹤!此人的控鹤手乃是当世一绝,当年老夫曾跟他苦斗多时,也难占半分便宜。可惜这厮一身绝世武功,却是畏金如虎,为人卑劣,骨子里更是一条被秦桧驯熟了的狗!”众人一起点头,张浚更道:“听说此人素不饮酒,身着破衣,大奸若忠,委实让人生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