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表明谈眼下,回文且说万缘庵。
却说老尼姑打发了张七,又把妙印挥几戒尺,禁止下次,这这事也就搁在一边。江妈与刘郡主十分感激神灵,梵如也替她主仆念佛。这一日九月二十八日早晨,刘郡主又替尼姑们洗衣,顾不得外面的西风,依然坐在槐树阴下。
多姣郡主坐槐阴,体弱衣单力不行。叶落翻阶堆似雪,西风扑面冷加冰。千行清泪衣皆湿,一片寒砧手不停。振罢衣裳聊歇力,凝眸一想暗伤心。
咳呀,皇甫郎君呀!
我为君家受折磨,可怜伏侍众尼姑。千辛万苦甘孤守,九烈三贞不二夫。破损衣衫安本分,风流颜色已全无。自知薄命难邀幸,未识苍天可念奴?倘若那君心已弃,刘燕玉,此生此世更如何?
啊唷郎君呀!
尔今流落在何方,可晓奴家几断肠?万里云南无消息,不知尔,如今死活与存亡。倘然没有升行日,挤得我,老死茅庵旧板床。
咳,苍天呀苍天!
若肯矜怜薄命人,只须那,少华公子一升行。孟家已死滇池水,奴是闺房正细君。如若上苍不见佑,也只好,一生寂寞守空门。多姣想到酸心处,止不住,泪如珍珠往下来。正在伤悲三嫂进,相招吃饭入房门。叫声郡主消停罢,菜饭俱好你须吞。燕玉含悲低首应,妈妈不用候奴临。衣裳洗得俱干净,带湿浆完我就吞。三嫂闻听长叹气,忙来相助女千金。正然郡主浆衣服,忽听得,进喜前来探母亲。
却说刘郡主正在浆衣,忽见进喜勿匆入院。
走上前来步履忙,叫声郡主叫声娘。睁睛一看惊相问,何故千金也洗浆?秋季将尽冬天到,怎受得,透骨西风这等凉?粗用还该娘去做,怎教郡主洗衣裳?江妈见说眉头皱,一变容颜叫儿郎。我又并非闲着手,如今是,新升美缺管厨房。刷锅洗碗般般做,打水添柴件件当。闲下功夫还扫地,洗浆一事哪能帮?可怜受尽千般苦,巴不得,老命残身早早亡。三嫂说完揩眼泪,多姣在侧忍悲伤。连呼进喜休埋怨,原是奴家累你娘。她在厨中忙得极,焉得此事再相帮。如今粗细俱皆惯,奴倒觉,气力加添比昔强。且说尔从何处至,夫人家内可安康?梅姑太太同居否,这几时,可把忧愁放下肠?一出家门难复返,想得奴,几回梦里见萱堂。佳人言讫弹珠泪,进喜从头说细详。表过崔家生子事,又言太郡算平安。方才取出红封袋,洒泪长呼递与娘。说是母亲留着用,买些棉絮做衣裳。江妈接了藏在袖,回唤千金你恃量。表妹如今生了子,荣华富贵好风光。当年你若听相劝,怎么得,还在槐阴洗衣浆?乐处不投投苦处,真教气断我肝肠。多姣见说通红面,无语低头站在旁。进喜闻听三嫂语,慌忙接口劝萱堂。母亲呀,事到其间耐上心,好生在此伴千金。天公断不亏良善,儿与母,全始全终莫悔心。苦尽甜来从古说,自然还有出头辰。少华公子如高发,那其间,第一功劳算母亲。郡主夫妻同看顾,带携得,孩儿还要项前程。泼天富贵休轻看,少不得,慢慢修行慢慢临。三嫂开言回笑脸。说了声,痴儿讲得倒中听。果然日后能如此,我就何妨耐着心。进喜含欢辞了母,忙忙要复太夫人。江妈送出孩儿后,方共千金把饭吞。慢表尼庵刘郡主,且谈进喜返家门。辞佛地,出禅林,趱步而行不暂停。走到府前离不远,抬头一看失真魂。但见那,侯府关门不透风,朱签新贴大门封。铜环紧扣人无影,铁锁高悬在正中。一概家丁都不见,惟有那,马蹄新印绕西东。
话说江进喜一见府前的气象,吓了个魂飞天外,魄散九霄,呆呆地半晌不能言语。
冷汗淋身一气回,叫声不好面如灰。分明是个抄家样,我的那,太郡夫人何处安?进喜此时心胆碎,如飞趱走转身回。
话说江进喜飞步回身,要觅熟人相问。走到近边一个茶叶铺内,找寻盟兄。邓九通一见了进喜入店,跳起来忙把拉住道:谢天谢地,江兄弟你竟躲过飞灾横祸了!
进喜茫然不出声,如飞竟向铺中行。九通拉到无人处,江进喜,痛泪如珠问一声。
啊唷邓三哥,我刘太夫人府上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