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暂宽心。今日虽下行刑旨,或有于中保奏人。皇上亦因防众议,故而勉强下无情。若然有人当朝奏,天子如何不肯轻?且用些微羹与酒,盼一个,吉人天相好佳音。崔郎执酒重重劝,刘氏亲丁勉强吞。略吃些些收过去,含悲坐语到初更。于时攀凤方辞出,痛泪千行送外甥。此夜惊惶皆对泣,五更时候叫提人。合家上下号天哭,点一名时绑一名。国丈夫妻亡七魄,诸姨母子走三魂。可怜世子刘奎璧,只吓得,面色如灰不出声。巡抚彭公同一党,绳穿索绑也随行。真可叹,实堪惊,星斗无光动哭声。当下齐齐俱绑出,喧呼推出法场行。但见那,云阳市上静无喧,军士查街绝往还。监斩官儿棚内坐,提刀刽子立中间。几条芦席平铺地,几口棺材放半边。怨气行行迷宇宙,愁云惨惨锁山河。崔郎既在场前等,一见来时跨上先。泪下如珠容惨淡,悲声大放跪于前。
啊唷岳翁、岳母、奎璧舅兄啊!崔攀凤在此相送。
不意无人奏圣君,今朝一斩满家门。诸般后事俱端正,特送归西尽此心。国丈夫妻言不出,微微点首泪双淋。可怜绑在云阳市,只等传呼到午辰。一个个,魂飞魄散神无主。一人人,意乱神昏眼不睁。棚内官儿惟等旨,场中刽子要行刑。崔郎押着棺材等,不住地,仰首观天只怕明。已见曙光生远树,又看寒路落疏星。风吹土木迷人目,日起山烟寂少声。正在心愁天已晓,刘门合眷要归阴。忽闻远远鸾铃响,如飞奔马来一人。跑近芦棚牵住辔,一挥鞭,高呼监斩听纶音。
嗯!监斩官听着,万岁爷有旨,因刘捷之女燕玉愿代父母受刑,并有武宪王父子当朝保奏,特命原旧收监,听候定夺。
一声高叫震云霄,监斩官儿撤市曹。刘府合家魂复转,崔郎惊喜上眉梢。忙呼人役抬回榇,自己飞骑送进牢。当下犯人俱免斩,其间刽子又封刀。纷纷齐下南牢内,刘国丈,夫妇还魂胆已摇。
话说刘门合眷卸绑归牢,父子夫妻一个个如梦方醒。刘国丈且惊且喜,忙问夫人道:你方才可曾听见传赦官说,因刘捷之女燕玉愿代父母受刑,并有武宪王父子保奏,以此赦转法场,收监候旨定夺?我想女儿已经出阁,如何又在京中?更兼可奇也,皇甫敬父子怎么不报冤仇而反行保奏?
夫人心内更加惊,半晌呆呆不出声。国丈在旁追问紧,无奈只得诉前情。细将代嫁因由讲,连说今朝好不明。我解京时甥带孕,已经满足要临盆。纵然他却知凶信,产内如何上得京?来者莫非真燕玉,逃而复转救吾门!看他一个无能女,难道说,竟为当朝救二亲?更兼可奇皇甫敬,为什么,仇人反做救仇人?刘侯见说方心悟,却原来,嫁往崔家是雪贞。
啊唷奇哉!我竟被你瞒过了。怎么出嫁的是梅家的甥女,燕玉半夜私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