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不至白流!”众人齐呼:“愿随皇上,痛快一战!”“走!”云行天举起长矛,率众冲向了行宫的大门,行宫守卫在他们蹄声呼声之中,双手抖如秋风之中的黄叶,迟迟的拉不开手中的强弓。
宫女们打开柜门,取出一样样锦衣华服绣襦丝裙在赢雁飞身现过,赢雁飞一样样地看了,一次次地摇头,终于她看到了一件,伸出纤纤两指拈了一拈,点点头。衣衫被抖开,赢雁飞在艳红的绢丝上抚摸,那上面四十八色揉金丝的凤凰,深深浅浅十余色的牡丹,一针一线由她亲手绣上,颜色略深,又是向着同一个方向深下去的细密滚边,是朱纹相帮锁就。这是一件嫁衣,不是朝堂上接受册封的皇后礼服,而只是一件在洞房之中将被人解开的嫁衣。可这件嫁衣却没能派上用场。嫁衣披上了她的身躯,艳艳的红光映上她的面庞,她若有若无的笑,啊,原来不穿白色的衣服也还有别样好看。
李兴亲自执弓在城门上守卫,可却没有见到那人到来。“报……”亲兵叫道:“他们到了景怡门!”李兴变色“他们没经进此处,如何到得景怡门!”李兴断然道:“是他么?”“是他的衣甲,我看清了。”“快,走!”景怡门的门楼上,数百人做对抱着滚在地上,他们已扔下了手中的弓刀矛枪,各样的兵刃乱七八糟堆在身旁。他们只有用牙齿,用指甲,用尽每一点恨意,每一点残念,与这片刻前还素不相识的对手厮打。眼睛被掐了出来,血糊糊的洞里流出的不知是血泪还是泪血,喉咙被咬破,口中喊出的不知是痛哭还是狂笑。这是人间的地狱,还是地狱在人间?而李兴没有在这些人里面发觉到他要找的人,他叫道:“不好了,这是金蝉脱壳之计,快,我们走,我们去奉英宫!”
赢雁飞放下满头青丝,抚着这如同长缎的秀发,任它一泄如瀑,光可鉴人,长几委地。她取过掐白金丝的象牙明玉梳,一下下地理着长发,梳齿在发丝上流动,如鱼行于水中般轻灵。粉色真珠缀就的凤头簪将插入发中的那一刻,她突然止住了,不,不必了,她自言自语道:“他说过,我这个样子最好看。”于是她站了起来,窗处的杀声越来越分明,宫女们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个个面色苍白,赢雁飞笑笑道:“你们走吧,这里不需人伺侯了。”宫女们如受惊的小鸟般飞得不见了。赢雁飞却又有些寂然,她想到曾有人在更为险恶时守在她的身边。
鲁成仲拦在门洞之中,他与身后的仅余的百人组成一道血肉的城墙,一排一排的兵士冲上去,一排排的倒下,李兴亲自带人冲向他们,已被血肉磨钝了的兵刃在空中交响,李兴在如此之近的地方看到了鲁成仲的笑意,那是一种再无所求的笑意。他突然醒悟,云行天已经去了,云行天已经往奉英宫去了。不,不可以,李兴终于冲过了人墙,但只有十多名兵士跟在他的身后,人墙又合拢了,李兴犹豫了一下,终于率身后的几人向奉英宫奔去。
赢雁飞站在窗前,喃喃道:“你还要我等你多久呢?”她顺手从窗边摘下一朵牡丹花,松松的插在鬓边,口里哼起了忘却好久的小调,那些在记事前就从乳母从听来的小调,拾起扔在锦榻上的书册,施施然地走出了偏殿。她来到了正殿之上,走上一级级台阶,终于坐在了御座之中,她满意地一笑,翻开方才看到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