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老人家仍是反目,便借此下台回去,省得得罪一个已惹了祸,到处丢人,又惹下一个更厉害的对头。哪知说了半天,仍没人理,只得令你硬着头皮来滚刀山。却不想韩仙子门下最心爱的徒弟大玄在此看守门户,如何容你走进?我念你是师命所差,不由自主,不难为你。可出去对老鬼说,我师父两老夫妻和美不和美,没有相干。反正我师父的话,自她老人家隐居在此,除却一两位多年好友,或是事前许他们登门的不算,余者谁来都得一步一拜,拜将进去,没有一个敢在这里撤野的。他在那里鬼叫,便犯了这里规矩,就他想缩头回去,也办不到。不过我师父正在神游入定,暂时懒得理睬罢了。时候一到,她老人家自会出来,要老鬼好看。至于我乙老师公呢,适听人说,本是在此等候收拾老鬼的,偏遇有人寻他,同往神羊峰顶下棋去了。他老人家根本没拿你师徒当回事。下完残棋,自会前来,你们要不怕死,等在外面,决等得上,晚点丢人也好,这般心急则甚?"
原来这小人便是凌云风在上回给韩仙子送去的僬侥玄儿。因是生来灵慧胆大,向道之心又极坚诚,韩仙子大是宠爱,虽然为日无多,颇得好些传授。乙、韩夫妻反目,韩仙子事隔多年,已早明白丈夫昔年所为,情出不得已,并非太过。自己实是偏私,只为生性太傲,又把话说绝,认定丈夫的错,急切间转不过脸来罢了。及至乙休想起了多年患难夫妻,眷恋旧好,知她灾劫将满,命司徒平往白犀潭投简之后,韩仙子为至情所感,心已活动。这次乙休约了天痴上人来此斗法,杨姑婆赶来送信,韩仙子明白丈夫深心,为想夫妻复和,不惜身试奇险,树此强敌。又经良友劝说,决计与丈夫言归于好。乙休沿途埋伏,韩仙子也早在暗中布置准备应敌。峡谷内外设有好几重禁制埋伏,所以天痴上人在外面,遥见徒弟入谷不远,便有金光小人阻路,手舞足蹈,说个不休。却和阿童一样,只见双方对话,一句也听不出。楼沧洲人极持重,想把话听完,再作打算,强忍气忿,静听下去。后来玄儿越说越难听,楼沧洲便是泥人,也有土性,忍不住喝道:
"无知小妖孽,是何精怪幻化,敢如此放肆?念你异类小丑,狂妄无知,不屑计较。可速唤乙休夫妇出来见我师父。"玄儿把小眼一翻,望着沧洲,突然呸道:"瞎了你的牛眼,连人都不认得,说是精怪,还敢出来现世。我师父不到时候,决不会出来。你有本事,打得过我,我便代你请去。"
楼沧洲心细,见玄儿人虽细小,二目神光足满,身上不带一丝邪气;又以谷中主人明知大敌登门,却令这等人不人怪不怪的幺幺小人把守要路,口出狂言,必有几分厉害。
初次见到,拿不定他深浅,万一动手吃亏,岂不给师父丢脸?略一寻思,冷笑答道:
"似你这类小幺幺,怎配和我动手?你不过狗仗人势,在此发狂罢了。你家主人未出以前,我不便登门欺小。有胆子可随我到外面去,我也决不伤你,只教你见识一点人事如何?"玄儿骂道:"你当我怕老鬼不敢出去,在谷里头有禁法倚仗,才欺负你吗?我要擒你,易如反掌,里外一样。无论到哪里,我手一指,便把你吊起来。不信,你就试试。"楼沧洲正因师父在外面不曾发话,以为谷口有甚隐法,不曾见此小人。一听受激,答应出去,心中暗喜。乘机答道:"如此甚好。我先走了。"玄儿骂道:"不要脸的牛鼻子,你自管滚!离谷三步,不当老贼的面将你吊起,我不是人!"说时,楼沧洲见他将手向后一挥,口中吹了一声哨子,似在招呼同类神气,却不见有形迹。暗中却也颇戒备,自往前飞。回顾小人,也纵遁光追来。方想到了外面,禀问师父,此是甚么精怪幻化,如此灵慧?忽听小人喝道:"这牛鼻子,敢来我们白犀潭放肆。老金,快些把他吊了起来再说。"说时,楼沧洲身刚飞出谷口,自觉出了伏地,又当师父的面,万无失陷之理。闻言想看看小怪物到底闹甚么花样,如此狂法。忙即停步回看,待要发话,猛觉头上雪亮,匹练也似当空撒下百十道银光。楼沧洲自恃法力高强,带有护身法宝,又炼就元磁真气,这类银光多半是五金之精炼成的法宝飞剑,一点也不发慌。不但不避,忙即一面放出本门神木剑,一面放出元磁真气,准备双管齐下,总有一着,哪知全都无用。
手中青光刚刚飞出,耳听师父大喝:"此是妖物,徒儿速退!"心方一惊,待要飞遁,已是无及,那一蓬百十道交织如网的银光,来势急如电掣,已连人带青光一齐网住。当时只觉周身俱被银光粘缚,越挣越紧,连运真气,施展法宝,俱失灵效。晃眼被裹成一团,缩进谷口,高高吊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