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双

(一)

又是黄昏。

远山在夕yang中由翠绿变为青灰，泉水liu到这里，也渐渐慢了。

风的气息却更芬芳，因为鲜hua就开在山坡上，五se缤纷的鲜hua静悄悄地拥抱着一hu人家。

小桥。liu水。这小小的人家就在liu水前，山坡下。

院子里也zhong着hua。

一个白发苍苍、shen材魁伟的老人，正在院子里劈柴。”

他只有一只手。

但是他这只手却十分灵min、十分有力。

他用脚尖踢过木tou，一样手，ju斧轻轻落下“喀嚓”一响，木tou就分成两半。他的眸子就象是远山一样，是青灰se的，遥远、冷淡。

也许只有经历过无数年丰富生活的人，yan睛才会如此遥远，如此冷淡。

小武和高立走了进来。

他们的脚步很轻，但老人还是立刻回过tou。

他看见了高立。

但是他眸子里还是全无表情，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直到高立走过去，他就慢慢地放下斧tou。

然后他突然跪下去，向高立跪下去，就象nu才看见主人那么样跪下去。

但是他脸上还是全无表情，也没有说一个字。

高立没有说一个字，只是拍了拍他的肩，两个人就象是在扮着一幕无声的哑剧。只可惜谁也不知dao剧中的han意。

小武也只有木tou人般站在那里，幸好就在这时，屋子里传chu了声音。

是温柔而妩媚的声音，是少女的声音。

双双。

她在屋子里柔声轻哼：“我知dao一定是你回来，我知dao。”

声音里充满了一zhong无法描叙的huan喜和柔情。

高立听到这声音，yan睛里也立刻louchu一zhong无法描叙的柔情。

小武几乎看得痴了。

他忽然发觉自己也说不chu有多么想看看这个女人。

“她当然是值得男人为她zuo任何事的。”

老人又回过tou，开始劈柴“喀嗓”一声，一gen柴又被劈成两半。

她并没有chu来。

小武已跟着高立走进了屋子。

他忽然发觉自己的心tiao得比平时快。

“她究竟是个怎么样的女人？究竟有多mei？”

客厅里打扫得很干净，窗明几净，一尘不染。

旁边有扇小门，门上垂着竹帘。

她声音又从门里传chu来。

“你带了客人口来？”她居然能听chu他们的脚步声。

高立的声音也变得非常温柔“不是客人，是个好朋友。”

“那未你为什么不请他进来？”

高立拍了拍小武的肩，微笑着dao：“她要我们进去，我们就进去。”

小武dao：“是，我们进去。”

这句话说得毫无意义，因为他心里正在想着别的事。

然后他就跟着走了进去。

然后他的思想立刻全都停止，以至连心tiao都似已停止。

他终于看见了双双——这第一yan的印象，他确信自己永生都难以忘记。

双双斜倚在床上，一双拉着薄薄的被单的手，比被单还白，白得似已接近透明。她的手臂细而纤弱，就象是个孩子，甚至比孩子还要瘦小。

她的yan睛很大，但却灰蒙蒙的全无光彩。

她的脸更奇怪。

没有人能形容chu她的脸是什么模样，甚至没有人能想象。

那并不是丑陋，也没有残缺，却象是一个拙劣工匠所制造chu的mei人面ju，一个zuo得扭曲变了形的mei人面ju。

这个可以令高立不惜为她牺牲一切的mei人，不但是个发育不全的畸形儿，而且还是个瞎子。

屋子里摆满了鲜hua，堆满了各式各样制作jing1巧的木偶和玩ju。

jing1巧的东西，当然都是昂贵的。

hua刚摘下，鲜艳而芬芳，更衬得这屋子的主人可怜而又可笑。

但是她自己的脸上，却完全没有自怜自卑的神se，反而充满了huan乐和自信。这zhong表情竟正和一个真正的mei人完全一样。因为她知dao世界的所有的男人都在偷偷地仰慕她。

小武完全怔住。

高立却已张开双臂，迎了上去，轻轻搂住了她，柔声dao：“我的mei人，我的公主，你知不知dao我想你已经想得快疯了。”

这zhong话简直说得rou麻已极，几乎rou麻得令人要作呕。

但双双脸上的光辉却更明亮了，她抬起小手，轻轻拍着他的tou。

看她对他的态度，就好象拿他当zuo个孩子。

高立也好象真的成了个孩子，好象这世上再也没有比挨她打更愉快的事。双双吃吃笑dao：“你这个小扯谎jing1，你若真想我，为什么不早点回来广高立故意叹了口气，dao：“我当然也想旱点回来，可惜我还想多赚点钱，回来给我的小公主买好东西吃、好东西玩呀。”

双双dao：“真的？”

高立dao：“当然是真的，你要不要我把心挖chu来给你？”

双双又笑了，dao：“我还以为你被外面的野女人迷yun了tou哩。”

高立叫了起来，dao：“我会在外面找野女人？世上还有哪个女人能比得上我的小公主！”

双双笑得更愉快，却故意摇着tou，dao：“我不信，外面一定还有比我更漂亮的女人。”高立断然dao：“没有，绝对没有。”

他眨了眨yan，忽又接着dao：“我本来听说皇城里也有个公主很mei，但后来我自己一看，才知她连你一半都比不上。”

双双静静地听着，甜甜地笑着，忽然在他脸上亲了亲。

高立立刻好象开心得要yun倒。

一个昂藏七尺的男子汉；一个畸形的小瞎子，两个人居然在一起打情骂俏，rou麻当有趣。

这zhong情况非但可笑，简直hua稽。

但小武心里却一点可笑的意思都没有，反而觉得心里又酸又苦。

他只觉得想哭。

高立已从shen上解下一条陈！日的pi褡裢，倒chu了二三十锭金子，倒在床上。他拉着双双的小手，轻摸着这些金子，脸上的表情又得意、又骄zuo，dao：“这都是我这几个月赚来的，又可以替我们的小公主买好多东西了。”

双双dao：“真是你赚来的？”

高立大声dao：“当然，为了你，我绝不会去偷，更不会去抢。

双双的神se更温柔，抬起手，轻抚着他的脸，柔声dao：“我有你这么样一个男人，我真，我真为你而骄zuo。”

高立凝视着她，苍白、憔悴、冷漠的脸忽然也louchuzhong说不chu的huan愉幸福之se。在外面所受的委曲和打击，现在早已全bu忘得干干净净了。

小武从未看过这zhong表情，也从未想到会在他脸上看见这zhong表情。

到了这里，他就好象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