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素素笑：‘师兄你瞧这匹多好，怎的会生长在无人的岩上呢？’

我慌不及加了力劲，两手抱住罗素素。她生长浙东，不善骑术，藤缰在手也无法控纵。跑着跑着，猛听得罗素素‘啊哟’一声惊喊！鹿蜀突然一挫，一声怪吼，前蹄一起，呼的往前一纵，竟是腾云驾雾般凌空而起。等得四蹄落地，我回一看才知危崖中分，断岸千尺，五六丈距离的空档，竟被它一跃飞渡，万一跌落兽背怕不跌无底渊，粉碎骨。罗素素也吓得嘤的一声倒在我怀里，连说：‘好险！好险！’

找寻已不见她的影，半晌忽听得前面一箭开外，碧油油的树影丛中，呼着：‘师兄快来，瞧这稀罕儿。’我飞一般赶去，猛见罗素素飞下林，俏生生的骑在一匹似的怪兽背上。

我仔细一看，形虽似，四蹄却如虎爪。记得山海经所载‘鹿蜀宜男’，便是这形状，驯善走，力逾猛虎，是一罕见的异兽，我向罗素素说明这兽名叫鹿蜀，不是。

罗素素也笑着在前面一抖藤缰。鹿蜀竟能会人意，把一昂，嘶咧咧一声长嘶，实大声宏，音震林谷，四蹄动，已缓缓前行。可是越走越快，到后来穿林越岭，成排树木闪电般往后倒去，耳边上也起了风声。

一看不远一株参天古木上，藤萝密绕，上面枝上象苏般倒挂下来，向她借了犹龙剑飞上树，捡了一支较细的朱藤割了下来。下树来，试了试柔勒异常，把剑还了，便用细藤个笼，把鹿蜀项络住，多余几尺递在她手内当作缰。可这匹怪兽任人摆布，一没有倔。罗素素笑得一张樱桃小嘴合不拢来，笑唤：‘喂，你也上来，我们两人都不重，也许行。’

罗素素：‘它是不是，既然驯善走，我们何妨省脚力用它代步。岩地势，虽然前面岩脊蜿蜒云，还可驰骋，我们何妨先试一试呢！’我说：‘好，替你缰绳才合适。’

我心里暗笑，你自己也了半天神，缰绳又在你手上，还问我呢？心里这样想，嘴上可不敢这样说。她一发，我慌用手拍着鹿蜀喊：‘鹿蜀，鹿蜀，我一辈忘不了你的好，现在好好儿送我们一程罢！’

我们一齐下兽背，罗素素犹龙剑以防不测。不料怪旁边又同样钻一个脑袋，也带着一朵红，两个怪脑袋微一晃动，倏又伸起两条金黄手臂，向我们招比。后鹿蜀也向上摇摆尾，夺蹄人立，好似和上面怪非常厮熟一般。我们正在吉凶莫测，不知所措，上面两个怪已举起四条手臂，呼的抛下一大盘藤索来，下面还结着一大藤兜。

我心里一喜，一耸，上兽背，骑在她后，左臂一圈轻轻把她柳腰揽住。我心里暗想，假使鹿蜀野心发，把我掼下千丈渊，我也甘心。罗素素看我骑在后半天不说话，嗔：‘你心里又不知想到哪儿去了，你可得想法叫它走啊！’

这只怪兽比川还小一，全和相似，只是满长着虎斑纹，光油亮，却纯白如雪，额上长着墨晶般一对矮角，长尾赤如火，雾髻风鬃，宛然名骏。最奇罗素素骑在背上，四蹄卓立异常驯良，活似调养有素一般。

我们猛地想起罗刹夫人信内‘红鬓，灵猿迎宾’的话，大约这两个怪，也许便是迎宾的灵猿了。上面两个猿一阵比划便也明白，到了这境界，也只可不问前途吉凶，坐上藤兜，让它们吊上去再说。藤兜颇大，两人盘膝坐还有余地，上面四只臂力大无穷，倒把又快又稳，一忽儿把藤兜提上内。

我向前一看，原来奇峰天，石屏如障，已无路可通，而且当面千寻石，绿苔如绣，上下一碧，绝无树木藤萝可以攀援。这一来，我们疑惑费尽心力，依然走绝境。正在为难，想下兽背，向左右两面找寻路，鹿蜀忽又昂急嘶，甚是悠远。嘶声刚止，半空里忽然磔磔一阵怪唤，山谷回响，耳惊心。

我们急抬向上望去，石十几丈以上一个怪脑，金发火睛，掀脉拗鼻。迎风飞立的金发上，还簪着一朵碗大山茶，一对凶光熠熠的血睛，正注视着我们，厚上翻，獠牙豁，咧着一张阔嘴，怪笑不止。骤看去，这个怪好象从天衣无的石里钻来似的，在这无人之境，骤遇这怪，谁也得吓一！

鹿蜀也奇怪，飞跃过断崖，立时脚步放慢，走没多远，便屹然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