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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虎之伥
一坛新酒。
两个人。
其实酒还未熟,它本被埋在土谷祠地下。那地方照说隐秘,寻常人很难找到。可这也挡不住柘柘的鼻子。
李浅墨与罗卷跃到高高的谷神祠屋ding。罗卷举着酒坛看了又看,用鼻子隔着泥封嗅了嗅,似在疑惑柘柘是怎么把它找到的。突然他就开口,仿佛随意地问:“你师父呢?”
李浅墨怔了怔,原来他认chu了自己。
罗卷淡淡dao:“我只不过从你shen上那木樨香气里知dao你见过…子婳。她喜huan用这zhong香气。而且,善识百派千liu,她既然会找上你,你的来历必然就有些不同。”
他还在用鼻子绕着那坛子嗅:“何况你shen法里羽门弟子的痕迹如此之重。我就算再没见识,对所谓‘南肩胛,北罗卷’里、那位我忝陪其侧、勉qiang与之一起列名的人也多少该有些了解吧?”
他言下味dao相当古怪。
李浅墨怔怔地看着他,想:以他如此骄傲的人,当然不甘心列名人后的吧?
可这倒不影响自己对他的观gan。
甚至觉得,那个消息,那个自己一向不愿吐之于口,仿佛一旦吐chu口,就与肩胛人天永隔的消息,倒不妨告诉他的。
他盯着自己的脚尖,好半晌,才dao:“他走了。”
罗卷明显愣了愣:走了?肩胛走了?
李浅墨淡淡dao:“为了我,他与李靖大战三lun。当时,他本已带伤,明德堂上长天一刺之后,他shen上一直有伤。可他,居然还借内息之战,治好了李靖的内痨,bi1他答应了三件事…”
“然后,他就走了。”
他原来以为,这段事,一旦想起,会是如何的痛彻心肺。可今日终于有机会说chu时,却只觉得心tou平静。原来,就算吐chu口,就算承认。他,依旧还会在某个shenchu1,陪在自己shen边,依旧如此,依旧没走。
罗卷说不chu话来,喃喃dao:“明德堂,长天刺,李靖…”
原来,自大野龙蛇会力败窦线娘后,肩胛久未lou面。而明德堂的长天一刺之事却早已liu传chu去,成为他传闻中的最后一战。那样的羽化一战,无需渲染,就足以名动大野。
只是没有人知dao,那一战之后,竟还有肩胛与李靖、红拂的一役。
罗卷说不chu话来,忽一掌拍去那酒坛上的泥封。
这一下,他用力没控制住,不只拍去泥封,连坛口一圈的边沿也被他如刀切斧砍般地拍去了。坛中酒本就满,一时溢了chu来,漫了他一手。
罗卷忽抬手就chun,啜那腕上的酒。
酒只几滴,难填焦渴。人已去,终古长缺。
那个消息一经吐口,四野的空间在两人gan觉中,猛地似空了一大块,就是许铺四周桑林弥漫,黑黝高耸,也封挡不住。
那是一zhong猛然压来的寂寞,哪怕当年的大野烽火,如今的开唐盛世,也填不尽两人心中的空落。
罗卷啜饮不止,可腕上的酒早已风干。他忽然仰天狼啸——他chu自幽州,那里本天高地旷,群狼夜号的场面想来他久已惯经。他这一号,足有盏茶光景,那声音,如失群踯躅,旷野难奈;兔死狐悲,谁识其味?
只见他仰面向天,一声高亢,振清簧而裂悲筑,liu水高山,莶漫于野,那是大野荆棘之属独有的凭吊,yu招其魂,先伤已神。
直到那一啸宁静,李浅墨脸上的两行泪水长liu下来,都已风干。
罗卷忽dao:“他现在死了,或许我终于可以说…很久以来,我一直很想见他,和他喝一坛酒,击两声悲筑。”
他面带苦涩地笑了下:“可是,为虚名所误、虚荣所误。为了那一点荒唐可笑的矜持之心,落得此生zuo不得伯牙子期,平白把那一见之缘耽误。”
肩胛毕竟是他同时代的人。他的悲慨也不是李浅墨所能全懂的吧?
罗卷苦笑了下:“浮生如尔,季子挂剑。人总是为一点骄傲,天知dao会错过些什么。”
他言来坦dang,李浅墨也说不chu什么。
罗卷忽一甩tou发:“喝酒!”
一坛酒,在两人手中传来传去。
忽听得脚步声响,李浅墨低tou一看,却见柘柘正在院子里,抬着tou,跺着脚,yanbaba地向上看着。
一颗大大的tou挂在他细细的颈子上,显得又稚气又吃力。
李浅墨这才想起:这小人儿也是万分贪酒的。
他冲罗卷一示意,罗卷看到那么个小人儿正在院子里端着个酒碗站着,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笑了笑,手中坛子一倾,一束酒泉就如虹下泻地向柘柘碗中奔去。
却见柘柘慌里慌张,抱着酒碗,去接那酒泉。
本来罗卷手里有准儿,酒liu所向正是那酒碗。可柘柘慌慌张张,生恐接它不住,手里一只酒碗东迎西送,脚下步履更是东倒西歪,这酒倒不好注了。
罗卷xi了口气,抱着那坛子,屏声静气,对准柘柘不停晃动的酒碗,cui动真气,控制那酒泉落点,这一下也甚是耗神,因为全猜不准这小人儿下一步会怎么落脚,手中的酒碗又歪向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