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是在看。
可李浅墨万万没想到的是,柘柘带他去的地方,竟会是楠夫人家的住所。说起楠夫人,他在酒肆当小伙计的时候,也是认识的。
楠夫人家僻处小巷,她那所小院的院墙并不高。院中数株枯木,几尺池塘,颇为荒凉。只有几株迎春花,略露出点待要发芽的春意。
李浅墨怔道:“怎么是这儿?”
柘柘奇道“你认识这儿?”
李浅墨不由默然,他曾经在那荒坡上倾诉过小镇的人和事,而眼前的柘柘却全然没有印象。
接下来,柘柘把他带向了楠夫人的丈夫所在的厢房。
那窗内还点了一盏灯。李浅墨知道,楠夫人的丈夫格外忌火。也难怪,他是被烧伤的。可楠夫人不放心他,所以在他榻前,常彻夜点着灯。不过她很细心,那灯向着丈夫的一面。一向遮了层厚厚的黑纱。
李浅墨第一次发觉时,也曾感动过。
可后来,因为害怕孤独,为了想贴近这人世,他一度在新丰市一家家的窗口伫望,才渐渐想到:那黑纱,也许不只是出于对丈夫的体贴。
在那黑纱的隔障下,体如焦炭的丈夫在一端睡着,楠夫人总是默默地在另一端坐着,隔着那纱,可以感觉到那至亲的人的存在,可同时…也不用看到他。
想到这一层,李浅墨在楠夫人那传奇般的温柔敦厚里,见到了一点怯弱的性情。可那怯弱,却像在她那温柔敦厚的脾性的隔障下,透出的一点光。
——原来所有的山盟海誓“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那么孤注一掷、一往无回的盟誓下,竟都只依着那么一点脆弱的基石。
楠夫人犹没有睡。她一个人在榻前,静静地隔着一重厚厚的黑纱,伴着榻上那个焦炭一样的丈夫。
她在做针线。
——夜很长。
——这样的夜一定很长。
李浅墨不忍再看,为岔开心思,他低声问柘柘道:“传说虎伥从不轻易出手,他生性爱财如命,如若出手,仅只为财。他为什么会找上司楠?”
柘柘想了想,最后还是告诉他道:“当然也是为钱。司家祖上曾当过陈后主的内廷护卫。他们家族里,传承下来了一段极大的秘密。
“据说,当年陈后主在位的最后两年,就也预感到自己可能国破在即。哪怕他那么散漫奢侈的秉性,也知道多少要留一些后手。
“所以,他曾给了自己最忠心的护卫一大笔国库珍宝,那批宝贝就由那护卫带人埋藏起来。如果国破,而陈后主与他的爱妃张丽华还脱得了身,就打算依着这批财宝,重享他们逍遥的生活。那可是一笔极大的财富,真可谓富可敌国。隋师打下南陈时,府库中早已空空如也,可想而知那批被移走的财宝数量之巨了。
“而司楠的祖上,即为当日南陈的大内高手,据说也是陈后主托付之人。司楠既为其后人,极有可能知晓其中内幕。所以,虎伥才找上他。”
她看了一眼李浅墨,又道:“而今日谷神祠中,马瑰、谷无用那批响马最后突然出手,与卢挺之、郑朴之争夺的那块包袱皮,似乎也与这批南陈遗宝有关。”
李浅墨不由轻“啊”了一声。
他只想不明白:柘柘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隐秘。怪不得她当时曾那么劳神耗力地死盯着那块包袱皮看。
也怪不得连隐居已久的马瑰、谷无用都挡不住那包袱皮的诱惑。为了它,卢挺之不顾五姓之间的情谊,甚至不惜与郑朴之当场翻脸…
他正想着,却听窗内一个声音道:“你们终于,还是来了。”
李浅墨和柘柘不由猛地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