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时,我才突然发现,我原来真的还没长大。在我原来的那个世界里,整个世界都在欺负我,我一天一天带着一班兄弟们去打打杀杀,觉得自己已经完全长大了。可换了一个地位,了这什么嗟来堂堂主,
了你的朋友,
了我那古怪师父的徒儿,我突然发现,好多事不需要我再去砸了。
“……想要开个嗟来堂,想要当一个开宗立派的堂主,其实只为,可以想像自己一下变得有多风光,好去报复人什么的。
报复什么,我也说不清楚,只知
,不只是辛无畏,也不只是辛桧;不只是那些欺负过我的大混混们,或者什么城
府呀、二尤呀……这些东西;甚至也不包括他们看我不顺
、我也一直看他们不顺
的市井五义。我说不清楚我那时想报复什么,它很多,像是这整个世界。包括我最开始在街上混,到人家店里要钱,却被人家痛打了一顿的那个店老板……我恨他那时鄙夷的
神,看我像是看着一条长满疮的狗,像是在说:你生来不成气,就是当混混也当不成功的,那时我就想当个成功的大混混好与他看,到时,一定首先砸了他的店……”
说到这儿,他又呵呵地笑声来。
他摸准了李浅墨脾气似的,笑看着他:“当时把你窘得不行吧?”
“总之,那时我想的,不过是用幻想的风光来安自己,同时幻想着自己可以怎样畅快地报复。”
——人生似乎总是这样。李浅墨只觉得:这两件分明不相的事情里面,共同浸
着的,似乎是同一
人生中那本质的悲哀。
他挠挠:“以前,我还总有一个想
,想有一天成立了嗟来堂,我要让所有的兄弟都过上好日
。不只是他们,连同那些又欺负过我、又养育过我的乌瓦肆百姓们,也尽量让他们过上好日
。
李浅墨。
却听索尖儿重又细细地:“所以这几日,我竟想了很多,有生以来从没有过的那么得多。”
他睛微微地眯了起来,仿佛重又勾起来原来的梦想。
“可怎么让他们过上好日,什么才叫好日
,又怎么去追寻那
好日
,我却从来没有想过。”
他冲李浅墨齿一笑:“其实前日林方偷你杯
的事情,我已知
了。”
只听他喃喃:“可真到有一天,我真的成了什么嗟来堂的堂主了。好像有你这样的朋友,有虬髯客那样威风的师父,以后的事,怎么也混得下去的样
。可我……突然没有什么报复的念
了。”
“可我总不成像他们一样!如若是以前,他偷人东西,我怎么也不至于太过责怪的。觉得这世上,那些‘为富不仁’的人……
他摆了摆,像要摆脱掉什么的样
,振作起
神
:“我在想,我一直想要当这嗟来堂主,如今真正当上了,却要用这嗟来堂来
什么呢?以前我一直靠砸坏别人
给我的枷锁来取乐,但如今,我要
的像不只是要去砸坏了,而是要带着兄弟们好好建起一个嗟来堂,这时,我就有
糊涂了。这几日,我对手下兄弟们越
越严,时常想着,不知什么时候,我自己怕就成为他们渴望砸坏的枷锁了。
识了我现在那个古怪的师父,还正儿八经地当上了我一直梦想要当的嗟来堂堂主。可当上这个堂主以后,我才突然发现:我要当这个堂主是什么呢?说实话,我不知
。以前,我还在受欺压时,常在那儿幻想……”
可接着,他忽然有些失神起来。
“照说,你给了我那些兄弟一个难得的好日。可这帮小混
们,就算有了好日
,也不知该怎么过的。林方儿这厮我知
,那杯
,他拿就拿了,以后怎么办,就看他的兴致,说是还回来也好,不还回来也好,只看他一时
兴罢了,这帮小王八
们都还没定
呢。”
李浅墨只觉自己本正快活的心,忽慢慢地凉了下来。
那表情,有一特别的怅然自失。这表情,本来不该
现在索尖儿这样的少年脸上的。可一旦
现了,却似格外动人。
不知怎么,他这时突然想起那日坐在土谷祠屋,听到罗卷复述的大虎伥的话。罗卷那时说:大虎伥忽然疾发如狂,对着险山恶谷,满天
风,在暗夜里发狂怒吼着:“有钱时没酒,有酒时没钱,终于碰上有钱又有酒了,他妈的,又没心情!”
却听索尖儿:“可不就是?这就是咱们俩儿现在共同面对的难题。”
“你没见过这些日以来我遇到的那些事:乌瓦肆那些小店主啊,长安城别的坊里的大混混们啊,包括以前对我来说那些不可攀的大野前辈们……他们对我的态度分明已变得两样。这时,我猛地发觉自己竟还未足够长大,不知怎么应付
下这个局面似的。好像以前可以支持我的那一
,现在突然都变得不
用了,而以后可以用来对付这世界的一
,我却还未完全想好。”
李浅墨知索尖儿跟自己说的都是掏心窝
的话,所以也就格外认真地在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