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奇心更大了，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躲在树后面往里看，只看到树林里有两条人影来回地绕着树飞跑，那速度可真吓人，最怪的是那两人一面跑还一面在互相击打着，举手投足间，都带起一劲风，扫得枯树枝直发响。

他停了停，也问：‘你呢？’

那声音是从我家后面的一个小树林里发来的，我仔细一听，像是有人在打架，当时我看打架的兴趣远比看龙灯的大，何况我一向胆不小，什么事都不怕，也就突然变更主意，走到树林那边去了。

我吃了一惊，当时我不知那两人是有着绝的武功，我还以为那两人是鬼呢，吓得我都了，倚在树后面，再也走不动一步。

那‘龙老大’也说没有，我心里更奇怪，这两人方才打得你死我活，怎地此刻却说起家常来了？

那时我如果乘隙一走，任何事都不会发生，我既不知这两人都是当今武林中有数的手，更不会由他们那里学得武功。

另一人又惨笑：‘龙老大，别撑着了，你我心里都有数，我中了你一掌，固然是活不成了，可是你也挨了我一下，难你以为你还能活多久吗？’他说着话，惨笑的声音更难听。

越来越近，我听到那打架的声音也更奇怪，那是一气的声音，又有一呼呼的风声。

那么到今天为止我还是一个平凡的人。

其中一人说：‘龙老大，我们斗了几十年，今天总算有了结果了吧！’他惨笑几声，又说：‘以后我们就是想斗，恐怕也斗不起来了。’他的声音好可怕，我听了之后，浑的疙瘩都来了。

他是自信而自傲的，这个与他生长的环境非常符合，北京城里，钟鸣鼎之家里生长的公，又是北京城里闻名的才，他不但闱墨极佳，是士群相抄录的，连他的诗文小令，也在被人们传诵，就连八大胡同里的北里娃，提起王二公来，除了掩俏骂“薄幸”之外，又有谁心中不是梦萦魂绕的呢？

他曼声哦着，蹀踱在园林里，表面上看起来，仍是从容而安祥的，但是他心中的张、不安，又有谁会知呢？

忽然，那两人分而复合，只听到砰然一声，两人都倒在地上了，半晌都不动，我心里更害怕，以为他们死了，方自想溜走。

原来这两人在武林中，俱有着绝的地位，一个叫‘湘江一龙龙灵飞’，一个叫‘威震河朔魏灵飞’，江湖上人将这两个人称为‘南灵’‘北灵’，南灵就是湘江一龙，北灵自然是威震河朔了。

哪知那两个人又在地上动了起来，似乎想挣扎着坐起来。

主意一定，我不再犹疑，迈开步就往前跑，哪知方自跑了几步，就听到一奇怪的声音。

于是乘着院里没人，我就从角门溜了去，哪知玩龙灯的队伍已经走了，只留下些放过的鞭炮，仍在地上冒着烟。

停了一会，他又说：‘你要是还不服气，我们就到曹地府里去比一比吧！’说完又长笑了数声，像是并未将生死放在里，当时我不觉得，现在我才知，他这豪气，实在是令人敬佩的。

我哪里知这两人斗了几十年，到死了之后，还想斗一斗呢？

那‘龙老大’一声不响，过了一会，他忽然说：‘姓魏的，这么些年来，你有没有收徒弟？’

可是我虽然害怕，心里却更忍不住想留在那里看下去，那两人坐起来后，气得更厉害，简直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

园里也没有什么人了，我知他们不是去吃喝玩乐，就是已经睡了，我走来走去，无聊得很，忽然听到墙外有锣鼓鞭炮的声音，我想大概是玩龙灯的，心里实在想去看一看。

原来这两人

雪停了，明天可望是一个晴朗的日，但空气却仍是沉的。他往来绕行，十年前的往事，又不住地在他心中泛滥了起来：“那天是正月十六，刚过完了年，将近半个月的忙碌，使得大人们在这一天里都很早就休息了，我也一向睡得很早，这天却不知怎地，我翻来覆去也无法睡，看护着我的老梁喝多了酒，睡得跟个死人似的，躺在我旁边的床上直打鼾。

那‘姓魏的’笑：‘这些年来，哪一年我们不斗一次，我自己练武功都来不及，哪里还有时间收徒弟？’

另外一个也着气：‘那倒不见得，我们两个不分个胜负，我死也不会瞑目的。’

我愈发睡不着，推开窗一看，居然有月亮来了，我忍不住想去走走的望，悄悄穿上袍，溜了去。

当时我就在想：‘这人的脾气好怪。’后来我才知，这人脾气之怪，是天下闻名的。

这两人本来可说素无仇怨，数十年来的相争，都争的是个意气。

他的张和不安，并不是因为惧怕，而是因为对某一件事的期待，等到他所期待的事来临的时候，也就是决定他一生命运的时候了。

我失望得很，看到远远还有灯笼的火光，我就想追过去看看，反正等会儿再从角门溜去，也不会有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