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屋里关了半年多，上的几位长辈才终于松了，说是让她门走走。

雪兰看了看柜里那些像戏服一样的甲和棉袄，咬咬牙穿上，又在发里扎了两朵大红。想她回门时，散着发扎了个尾，叫李姨娘一顿好锤，现在可不敢了，扎了两个大麻辫，一左一右翘着。

她舍不得这份情，她知母亲为了她付太多，也许她死了才是解脱，即使如此，她也不想死，她想自私的拖着母亲，因为她舍不得这样她的人。这样幸福，怎么舍得死？

她小脸雪白，角上挑，乌黑的发梳成一个髻，上面了坠着珍珠的步摇簪，皓白的手腕上还带着两个银镯。

“那…那我就跟你去…”雪兰摸了摸她戳的地方，有惴惴的说。

当初，雪兰一睁开睛，面对的就是一屋陌生人。

窗外的雨又大了，瓦楞上的雨像线一样，变成了长长的雨幕。

“嗯，这就好看了。”李姨娘扳着雪兰的脸左看右看，这才了笑容，牵着她走了卧室。

房间的大门又呼啦一下被推开了。

“五，来吃饭。”

“老爷、太太都让你去，你还端着架装病，这不是下他们面吗？你这个傻货，我给你说了多少好话，这是要生生把我累死吗？真是个杀千刀的！也不知哪儿来的这些小心，骂你两句就寻死，你倒是真死了，我也不用受这些气！”李姨娘伸一手指，狠狠的戳了雪兰的脑袋一下。

她声音严厉，两一瞪，颇有威严，这个女人是雪兰这的母亲，只知姓李，仆人都喊她李姨娘。

可是现在，她走了，留下了母亲一个人，妈妈该多么孤独啊，妈妈会想她的，一想到妈妈会因此痛苦，她就控制不住泪。

她哭了很久很久，哭的人们来劝她，还有人来骂她，她听不，也不想听，因为这分离能带来痛不生的觉，让她觉得，活与不活都无所谓了。

石和树都仿若青烟，迷迷蒙蒙的，一片萧索之气。

想要在一起幸福生活的人都不在了，一颗健康的心又动给谁听呢？

这是个很老旧的家，雪兰只在小说和历史书里看过类似的情况。一个大家，四五个姨太太，十几个兄弟妹，上到老太太，下到侄、侄女，四世同堂，二十几人。

“这就对了，去换鲜亮的衣服，见人多笑笑，跟老太太她们陪赔不是，多少气都消了。也让你姨娘我在这家里好过些，少受些白。”李姨娘把雪兰拉到衣柜边，往外拾掇衣裳。

“你这孩怎么就是不听话呢？让你来吃饭还耍小！”一个穿着缠枝莲图案的红袄女人风风火火的走来。

这个刘五似乎是因为撞太太，被责罚下跪挨打，结果就耍小了池塘。事后，人人骂她混账小，不如死了，省的浪费粮，惹人耻笑。这家的老太太更是骂她丧门星，说是见了就糟心，让她在房里烂死也不许门。

“姨娘…”雪兰叫了一声，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又找那个借：“我…不舒服，疼…”

别说名字，脸都认不全。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呢？自己为什么会来这儿？雪兰不怎么在乎。

“不舒服个！”女人生气的说：“不舒服还开着窗风，大夫都说你没事了，还总是装，不知别人都笑话你吗？”

雪兰原本就因为心脏病少与人，是以极为内向，又因为来到这个陌生的时空和地，边没有任何熟悉的事，所以张害怕是难免的。何况她本不是这家的人，还因为某些原因被人们嫌弃，就更不想踏房门半步了。

对一个每天都等待着死亡的人来说，她虽然年轻如朝霞，内心却早就腐朽如老妪，如果不是一份重的一直支撑她，她早就失去了活着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