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了，用细瓷碗喝茶不好么，至少不像铜碗那么沉！”塔娜拧着鼻分辩。

他思考着，犹豫着，烦躁的心情慢慢平复。外边的炮声渐渐听起来不那么刺耳了，女奉茶的脚步声听在耳朵里也如同变了个人似的，犹豫中透着少女特有的调。

“我让她去给青云骢添草了，她烧茶烧这个味来。爹爹不睡，女儿也无法睡！”塔娜看了看达熬红的睛，回答的话语里带着几分心疼。

“一派胡言。大汗对我恩重如山，浩皇恩，我纵使肝脑涂地，也难相报！”达的双中几乎火来，厉声呵斥了几句。大踏步走到寝帐，掀开帘，见亲兵们都站在二十步之外，才放下心来，转过，低声命令：“回去睡觉，没我的命令不准再营帐！”

“可当年，大汗对于信任有加啊，那时候人累心不累！”塔娜叹息着提醒。

“是啊，当年，我，九都，史大郎，还有李恒，被视作大汗的四狗，就像当年成吉思汗帐下的者别、木华黎他们一样！”达放下茶杯，发一声长长的叹息。

的茶香钻达的鼻，这是地的草原茶。用茶砖加、黄油调制，江南长大的女们调制不这个味来。达动着鼻转过，刚好看见女儿塔娜担优的神。

“小心，小心，别到。咱蒙古人的茶不能这么端！”达心里最后的一丝烦恼也化作了对女儿的怜，一边抢茶杯，一边大声叮嘱。

“还好了，用细瓷碗装茶，别有一分意境呢！”塔娜放下托盘，笑。淡褐漂着油的茶盛放于雪白的细瓷碗中，的确看上去与铜碗有很大差别。没了草原上那分固有的豪，反而呈献几分江南的雅致。

对这观，达只能一次次报以苦笑。契丹人染上了汉人的恶习，被女真所灭。女真人变得越来越像汉人，亡于蒙古。如果蒙古人变成汉人呢，背后，还有哪个民族即将崛起？这一切，达不知答案，他只知血脉贵的蒙古人，在低贱的南人面前，有时候完全是个小学生，不顾一切的学，不顾一切地迷失自我。

“你这孽障！”达怒骂，压没意识到，自己接连说的话都是汉家词语。放下帐帘，压低

“你什么意思，女儿家，别搀和男人的事！”达登时变了脸，低声呵斥。

“爹，我不搀和你指挥打仗，但也不能看着你成为大汗的弃。就像九都那样，稀里糊涂被人害了！”塔娜放下茶碗，低声嗔怪。

“你这孩！”达拿女儿没办法，小声斥责了一句。后路的不安宁，使得塔娜避免了被送回大都，名为与公主为伴，实际上充当人质的命运。但多年在江南生活的经历，也使得这个本来野十足的蒙古少女，染上了许多南方人的“恶习。”

塔娜从小就不是能受委屈的人，见父亲如此对自己，梗起粉颈，不服气地反驳：“既然大汗对你信任有加，您还四下张望什么。亲兵们奉了我的令，不准任何人靠近寝帐。今晚，您别当大军主帅，一回我的父亲，让我把话说完！否则，即使杀了我，我也不会心服！”

“我听说者别将军当年在西域追击敌军，因敌情不明而果断退兵，曾经受到成吉思汗的嘉奖呢！”塔娜给自己也倒了杯茶，偷看了看达，小心翼翼地说。

的防御能力可是世上无人能及的。就在去年的这个时候，林琦麾下的一个营了宁冈，达记得当初自己派了五千兵去夺城，结果，十倍于敌的兵力与对方纠缠了两个月，直到敌军弹尽粮绝了，才把宁冈夺回来。即便如此，依然没能挡住敌兵溃围而。

“爹，喝杯茶吧！天气，喝茶解解暑！”塔娜把茶杯捧起来，学着汉人待客的礼节，举到达面前。

“荷叶呢，她跑哪里去了，大半夜的让你来烧茶？”达没有兴趣与女儿在这小事上争论，抿了茶，怜地问。荷叶是那个女的名字，蒙古人对捉来的隶，不愿意记住他们的本名，常常随便安一个容易记住的称谓即凑合。所以男通常被称作、石，女多叫桃、荷叶、莲等。

九都张弘范死了，有一谣传是被忽必烈毒杀。史天泽的儿史格也死了，据说是饮酒过量，从上摔下来暴毖。李恒结局稍好，被破虏军细作刺杀。当年的四杰就剩下自己一人了，猛然想起这些旧事，达心里好生悲凉。

“我没事，当年跟着大汗北征，比这累多了！”达笑了笑，用一些陈年旧事来安女儿。

“再这样下去，我们比汉人还像汉人了！”达的一个幕僚，女真人完颜泰和曾经这样说过。

非但是塔娜，几乎所有蒙古贵胄，包括达自己。对江南汉人的“恶习”都没有抵抗力。他们被传染了天天洗澡的奢侈习惯，没有清洗就无法睡觉。他们沾染了以青菜、鲜鱼下饭，而不是顿顿大块吃的浪费吃法。有些年青人甚至沉迷于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动辄诗作对，顾影自怜，上再见不到半草原男儿那纵逐风的英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