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了老大人,也是并受诛戮!”
但是我倾向于妻子的意见,关键在于就算真的绕路到了高航城,我也没有把握收拢郡兵,更没有把握以一郡之卒与天下相抗。于是我为自己找理由说:“设获筇真欲往取成寿之兵,先锋既到马原,则去高航不远矣。左右已误,又何必在意多此一两日呢?我命在天,且看天意吧。”
膺飏面沉似水,不再辩驳。
当晚本欲露宿野外,但膺飏驱赶着众人趁夜赶路,他的态度格外坚决,我也不敢再多违拗。自己可以在车上枕着妻子的大腿安卧,可等第二天早晨醒来,却发现队伍少了将近一半人——金台营兵全都趁黑开了小差,仆佣和门客也逃了不少。我和膺飏只有相对无言而已。
约摸卯时左右,我们进入了一片峡谷。此处名为“夹谷”里许间两峰对峙,中央窄窄一线,勉强可容马车通过。我知道,经过夹谷就有一个分岔,继续北上,一日后可到云潼界内,转而向西,天黑前就能赶到潼河渡口。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背后突然隐约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我们怀疑,并且很快就证实了是有大群追兵赶来,膺飏呵斥着众人,叫大家立刻进入夹谷,然后他在谷口立马不动,突然癫狂似地大笑起来:“就在此处!”
我手扶车轼,高声招呼他:“瞿侯速走——什么就在此处?”膺飏原本脸朝着谷外,听我询问,略略侧过身来,收敛笑容,回答道:“膺某死地,就在此处。大将军快走,休再顾恋眷属,抛下他们自往高航去罢。生路仅此一线,若被获筇抢先,膺某再无良策矣!”
这分明是死谏了,膺飏要用自己的死亡来说服我丢下妻子,不顾老父,自己去往高航搬兵。太山大侠,你看错我了呀,我不是那种敢于放弃一切来追求渺茫希望的人,如果生死分界就在眼前,并且极其明显,我或许会为了挽救自己的性命而抛下亲情吧,但此去高航,也是九死一生,你怎么能够期望我悖逆世间的道德去追寻万一的成功呢?
转头望一眼妻子,她眼望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再望一眼蜷缩在车厢角落里的小丫鬟雪念,她面容憔悴,肤色惨白,好象一个刚才失去父母至亲的孤儿一般。再望向膺飏,只见他缓缓地举起了掌中的铁戟,然后突然朝后一扬,似乎在催促我们尽快离开。
这就是你所寻找的死地么?如此地形,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就算获筇亲率大军来追,你也可以为我争取到足够的逃亡时间吧。如此,则你便认为自己的死亡有价值了,自己彻底报答了我所给予过的所谓“恩惠”了么?侠者之想,果然是我所无法理解,更无法追从的呀。
我一咬牙关,吩咐赶车的仆佣:“快!快走!”然而在内心深处,我似乎很想留下来看膺飏的死法,当然,这和一直以来痛恨他,想要亲眼看到他的死期,甚至亲手将其碎尸万段的心情,是截然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