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泱望着她苍白如纸的面庞，不由低叹一声，走上前去扶住她微微颤的，张开，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齐云灏一气，淡淡地笑了：“就依母后吧。其实，这个皇帝…朕也是得厌了，若得卸下重任，从此江湖逍遥，倒也正中下怀…”

“不！”齐云灏打断她，声音低哑而暗沉，隐约带着愤怒的轻颤“霁儿并没有错什么，朕绝不会伤害她！”

死寂，笼罩在承恩殿上空。郁而张的空气，仿佛一张厚重的网，沉沉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凤椅上端坐的太后、玉阶下伫立的君王、门内的斜倚的梅雪霁，各自沉浸在无边无涯的思绪之中，心如麻…

“怎么回事？”殿前，传来太后威严的声音。

“罢了，”太后低叹一声“速速收拾了吧。”

程太后垂下，边隐隐地挂上了一缕微笑：“是碧泱和碧烟这两个婢，手脚地，打碎了哀家的盆。”

忽如其来的一声闷响，让摇摇坠的的梅雪霁心内又是一颤。她抹一把满脸的泪，匆忙回过去，却见后紫檀八仙桌上的一盆金边茶梅不知什么时候跌落在地，灰泥伴着零落的叶溅得到都是。

“您这是要去哪儿？”碧泱赶上前去伸手要搀扶她，却被她轻轻地甩开了。

云母屏风烛影（三）

“哦。”齐云灏漫应着，莫名悬起的心稍稍放松。

“灏儿，”太后轻舒一气，声音缓和了下来“母后知你心中不舍。但是，牺牲一个女，却能保住我天启的江山稳固，为君王，孰轻孰重你要掂量清楚…何况，母后并不是要你赐死霁丫，要的只是将她打冷，幽囚一生；抑或，以妖孽之名逐去，远远地送至境外，一辈不再现在你面前。也许，这样就可以除去朝野上下的非议和混…”

“吧嗒…”

***

“灏儿，”太后地凝望他“告诉母后，你真的不想皇帝了吗？”

那一边，齐云灏的耳边隐约飘过一个熟悉的声音，仿佛纤细的指尖，拨得他心弦一颤。待侧耳细听，却再没了声息。他蹙起眉，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但见帷幕重重，悄掩着寂静的室。

太后沉默。

齐云灏抬起，脸上漾起一丝苦笑：“对儿臣来说，为帝毫无乐趣可言，有的只是责任和羁绊，即便是心的妻，都无法护佑…”

“…好！好一位情似海的帝王！在你心中，便只装得下一个女人吗？为了她，你竟然罔顾列祖列宗、罔顾先皇、罔顾江山万民…莫非你忘了，先祖打下江山何等不易？父皇母后辛苦守业又是怎样的艰难？好容易将一片太平盛世到你手上，却被你**熏心、是非不辨，轻轻松松地就这样断送掉吗？母后为你怀胎十月，自幼教你读书识理、扶你登上皇位，难，为的就是替天启迎来这样一位君主？！”

良久，忽听太后冷冷一笑：“别以为哀家只生了你这一个儿，你便可以枕无忧。为了天启的江山社稷，哀家可以立了你，照样也可以…”

“是。”碧泱低应一声，回过来。却见梅雪霁仿佛牵线的木偶一般缓缓地向另一侧的角门走去。画梁上悬着的几盏淡墨山灯把淡淡的光笼罩在她上，将她纤弱的影拉得益发细长。她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着，仿佛一缕孤魂，寻不到投奔的方向。

“里面是谁？”他回过，投向母亲的目光中着几许疑惑。

碧泱赶凑前一步，对着门外：“启禀太后娘娘，是婢该死，失手打翻了盆，望太后娘娘恕罪。”

“当啷”一声脆响传来，仿佛是什么东西被摔成了碎片。

开时，声音已然变得冷如铁：“儿臣不敢。儿臣之所以下旨拘捕禄王，是因为他鼓动群臣对抗朝廷，伺机犯上作。狼野心，其心可诛！母后向来睿智明理，想必不会为了亲情而罔顾国之大节…。”说到此，他停顿了一下，微微叹息一声：“说到霁儿，她是儿臣的妻，不是妖孽，也不是祸，儿臣不允许有人诋毁她…退一万步讲，即便她是妖、是祸，儿臣也不在乎，要与她相守一生，不离不弃！”

“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她回眸一笑，璀璨的容光霎时照耀满室。

梅雪霁蓦地站起来，急急走到门边却又停住脚步，默默将斜靠在门框上，泪仿佛断线的珠一般扑簌簌地落满了衣襟。

她顿了一下，从齿间狠狠挤了三个字“废了你！”

耳边，太后愤怒的声音如同呼啸凛冽的寒风，生生地撞击在人的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