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四年之间,这位将军就已经落的这般彬彬有礼,客气待人了。

歌舞停歇的最后那一刻,他果断的转过来,继续方才的表情和举止。外面的月光穿透了大殿的门扉,伴着轻轻的风,掀起了一角轻柔的纱帘,谨慎的侍卫微微了鼻,对着一旁的侍卫小声的说：“怎么有烟熏味？”

赵飏于暗影中,略略勾起嘴角,牵一丝不易让人觉察的冷笑。

赵飏穿着一黑锦缎,上绣金纹团龙,伴有日月五锦云,青玉包金九冕冠,英姿束发,剑眉鬓,嘴角笑的坐在帝位下的左手第一席,款待着满朝的文武百官。

赵飏坐在殿上,朝戈的将领上前来敬酒,他淡淡的举杯,酒咽,朝戈的将领大表一番对赵飏的敬仰和忠心,终于在他略略的动作下,大喜的退下台去。

今日无人会提及那些败兴的战事和朝野的角逐,酒到憨,平日的死敌们都勾肩搭背的坐在一起,饮酒作乐调戏怀中如似玉的人,大殿上一派歌舞升平。帝国的权贵们不时的举起酒杯转看向王位,但却并不是主位,而是遥敬那位年少掌权的十四皇。

赵飏微微转,角轻轻瞥向那座隐没在重重暗影之中的王位,他看了许久,灯影照在他的脸上,一时间神显几缕朦胧,如今他坐在这里,睛所见满朝一片华盖,双耳所听无不是歌功颂德之升平,他突然觉得,那曾经在他看来如此遥远的距离,如今已是这般的手可及了。

今日,是大夏的宴。

“错了吗？”

本该坐在紫霄殿上的正德皇帝,此刻却独自一人坐在空旷冷寂的承光祖庙上,在他的对面,是一座大到宏伟的灵堂,上面密密麻麻摆满了幽幽的灵位,那么,那么密,一直耸立到房,像是一双双幽幽的睛,静静的凝视着他。岁月从归墟而来,一路带着黄泉的风,穿过灵位,发呜呜的声响,像是低低的沉。

尽外面寒冬料峭,大雪缤纷,西北战事尚未停歇,东北又有异族闹着要自立门,粮歉收,河泛滥,朝野中文武大臣攻讦暗斗,但是仍不减表面上的奢靡繁华,琉璃锦绣,珍馐佳肴,人容颜如玉,细腰婉婉如柳,酒鼎倒倾,浆香如,上千盏白灯盏照的大殿灯火通明。白芷、西辽、朝戈、姚省、北海、东金等各大兵区首领,以及藩镇藩王、戍守将帅、朝野文武、世家家主,无不济济一堂,在这个历来太平奢华的节日里,同庆巍巍大夏“风调雨顺”的又一。

月光穿过大殿,一路随风飘了门,经年锁的承光祖庙却燃起了一片烟灰,尘土呛人,旧年残余的厚重香灰如一匹苍白的绸缎,寒风乍一起,就被撕扯成零散的碎片。

“啪”的一声脆响陡然惊散了大殿的死寂,皇帝手中的一只琉璃盏掉在地上,碎裂成七八半,里面呈着的鲜红酒浆倾洒在地面上,有着奇异的香,顺着香灰的纹路,一路蜿蜒的去。

在昏暗的大殿,帝座上累累的宝石明珠如同暗夜里的光,尖锐的驱散了一地的死寂,可是那些飘飘的灰尘,却如同一条条不愿散去的冤魂一般,在周围凌的盘旋着。

人的更迭,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侍卫不敢声,这是皇家内院,正殿宴,谁敢在附近火呢？

但是,如今大夏皇室凋零,赵齐赵珏已死,赵彻被贬,赵嵩断臂残疾,唯剩下这十四皇独撑大厦,故而即便是以魏阀之尊,也不得不拜倒在这位皇的门下,全心辅佐起他的上位。

如果是在三年前,也许没有人会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即便是向来以睛毒辣著称的魏家老狐狸魏光也没有料到,短短的三年之间,就能让一个昔日在泥中挣扎打的年轻人,一步登天的坐上这个位置。

那侍卫也闻了闻,却茫然的摇了摇：“你闻错了吧。”

他还记得那个将军,不过是四年前,也是在这间大殿上,他因为地位低下,被安排在下面的席位,那位将军在向赵齐敬酒的路上不小心踩到了他的袍,杯酒倾洒,倒了他满,那时的将军却只是皱着眉看着他,然后不屑的冷哼一声晦气,就甩手离去。

光影弥漫,一群歌姬走上殿来,云袖举,*的腰肢柔的像是一条条蛇,顿时就引去了众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