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舒觉得最高兴的应该是女儿楚歌。他记得自己小的时候,每年寒暑假就回到老家奶奶那里去过。平时在城市里,一向都是老师同学眼里的好学生,不管是在课堂上,还是课外活动小组,还是学雷锋小分队中,他都是最优秀的。但是一到乡下,这种种优越感就都找不回来了,乡下的孩子会爬树捉知了,会用两个指头一弹就挑出一只又沙又甜的大西瓜,敢到村东头的大水洼的泥塘里游泳,敢到地里偷出几穗老苞米埋到地下生火烤着吃,那股香气啊,几天几夜都在手指头上散也散不去。楚天舒还想起那回跟小朋友逞能,偷了奶奶的大烟袋锅子出来,和大家伙儿一人一口轮着吸完了整整一大锅,那烟叶子那个呛啊,他已经不记得是怎么回的家了,只记得当时几个小朋友都东倒西歪像喝醉了酒一样。后来大人们发现了,抄起扫帚疙瘩就是一顿臭揍,自此再也不想吸烟,倒不是被揍老实了,实在是一闻到烟味就还是像当年那样烦恶欲吐的感觉,大人说那叫晕烟,比醉酒还厉害得多,不知道那几个一起偷奶奶烟抽的小伙伴现在是否和自己一样还是不能吸烟。
楚天舒觉得和自己这一代相比,楚歌她们真的是少了许多乐趣。快要高考了,过了这个年,楚歌也没有什么时间玩了,这回一定让女儿好好高兴高兴。
果然同楚歌一说,楚歌就叫了起来:“老爸,你真牛啊!每年都是我和妈妈在家里看春节晚会,一点创意都没有。对了爸爸,今年你不用年三十儿去慰问了吧?”楚天舒猛然想起,每年三十晚上,市领导是要分头去慰问坚守在岗位上的工作人员的,但也不是死规定,这回破个例,就算慰问一把农民伯伯了。楚天舒发现自己最近多了个毛病,什么事都爱找个所谓的正当理由做借口,否则就好像交待不过去似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向谁交待什么,年纪越大,活的倒越累了。他大声道:“不去了。让你何叔叔代我去。”
次日找何伟说了,何伟却支吾起来,道:“我正想跟您请个假呢,今年过节我想带她们到香港玩上一回,孩子这么大,还没出去过呢。您看这事…”楚天舒怔了一下,心想怎么这么巧,也是香港。见何伟等着回话,不及多想,忙道:“没事,那就去吧,我跟人家打个招呼,改初一去吧。好好玩啊。”何伟一走,楚天舒立刻意识到和宗圣荣说的肯定就是一码事,反正也准备好了,楚市长不去就请何市长,这些生意人啊,楚天舒摇头笑笑。
这下计划临时出了点变动,政府这边何伟不在三江过年,楚天舒就不好再向任远重请假了,三十晚上还是按照老规矩去慰问。楚歌恨自己多了一句嘴,好好的一个年夜又搅了,直到第二天早上下乡的车来了才高兴起来,一路之上尽拉着大家说东说西。司机小王看楚歌兴致盎然,逗她说:“楚歌表演个绝活吧,唱支歌!”楚歌道:“唱歌那是雕虫小技,不算绝活。我来表演一个算命吧!”楚天舒夫妻同声制止:“别胡闹,你会算什么命?”楚天舒突然警惕起来:“你们学校有没有练…”楚歌笑翻了:“爸爸想什么呢您?我是用星座测试人生,特别准,要不信,我给您算算?”楚天舒忙摆手:“谢了。找你妈妈吧。”楚歌不依:“就要给您算。您是阴历八月初三,阳历八月三十,属于处*女座。处*女座的人天性有洁癖,爸爸您不是最爱干净了?还有,处*女座的人事事要求完美,凡事都计划得很周详,很有系统,这种一丝不苟的处世态度使得他们承受众多压力。但是,坚定的意志是他们稳定自己的生活的最大支柱。说的对不对?”楚天舒道:“没有错。”楚歌得意道:“来,我再给妈妈算算,妈妈是白羊座…”楚天舒道:“别忙,你说的虽然没有错,但是你想想,放在哪个身上,又有错呢?妈妈不爱干净吗?小王叔叔没有压力吗?你自己的意志不坚定吗?总共十二个星座,难道这个世界上总共只有十二种人吗?都要上大学了,凡事也不会动动脑筋。”
楚歌忙道:“对了对了,处*女座的人还最喜欢批评人,他们不会表达关心,只会用挑剔来代替关心。您看,如果我不懂星座,您一批评我我不就生气了?现在我知道,您那不是批评我,是在关心我,那我就完全可以接受了,还说星座没用?”
楚天舒叫女儿弄的哭笑不得,甄倩在一旁说:“我觉得楚歌说的有道理,刚才听她这么一说啊,其实星座也就是让大家多了解一下身边人的性格特点,然后在交往当中彼此多一些宽容和理解,相处得更加愉快、和谐一点罢了,这也不是什么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