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清，你怎么也去了？你们当主人的怕酒少，就巧法儿都先退席？！月清就说：来了，来了，今日非叫你喝够不可！拉着汪希眠老婆就去了，又喝了一通，楼下就又是一阵噼噼啪啪的鞭炮响，接着是杂脚步声。

月清就把烟斗夺了放在床柜上，说：你瞧瞧，正说着他又烟，我一再说烟少些，可他就是不听，现在竟起烟斗了！孟云房在客厅里喊。

就说：之蝶明显地瘦多了，这就全靠你心他了，龚靖元一死，大家一下觉得人活着全不如一棵草的，越发要看重埃月清说：人人见我都是这么说，这真成了我的压力。庄之蝶现在是大家的，在我这儿只是保着。

汪希眠说：你这是听街上那收破烂的老说的，你开什么常委会？今日又不是星期六，见什么老婆？柳月，把酒给他倒满！阮知非忙说：我喝的，喝的！

一都得喝埃情，闷一闷。情淡，添一添！第一个和庄之蝶碰了杯，将酒倒去。汪希眠说：咱不学他的野蛮装卸法。

汪希眠老婆说：他笨嘴拙的，倒还怨怪我了？！孟云房伸手去从庄之蝶嘴里夺了烟斗要，汪希眠老婆说：云房你不讲卫生，烟斗和牙刷一样是专用的！

庄之蝶就尴尬地笑，拿了烟斗来。不免说了一句：那你是唐僧么，可就因为唐僧是一童男，去西天取经才那么难的。汪希眠老婆就抿嘴地笑。孟云房说：大画家，今日怎不见你说话，夫人在场就学乖了？

月清说：不要说情人长情人短的，我就见不得说这词儿，总觉得情人就是有女的味儿！众人便失了兴趣，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好。汪希眠便说：把酒倒满，我提议一下，一场官司赢了，咱是来向之蝶祝贺的，就都和之蝶碰杯恭喜吧！

月清说：这又是谁来了？柳月，快去接接。柳月开门去，很快却回来，说：大，是…月清说：谁的？柳月说：是…你知的。说完倒转自己卧室去了。

！

阮知非说：看样你也找过，怎么没听说过？夏捷说：之蝶吃了一堑，我也要长一智嘛！阮知非拍手：好，好，为你这句话杯！众人又哇了一声，喝了一杯。

孟云房说：哎呀，我怎么说这些，打嘴打嘴！汪希眠就说：云房你别当战争贩，你要编排我，我可要说你了！夏捷说：你说他好了，我不吃醋的。男人家找情人，女人家也会找嘛！

老婆说：这你瞒得过我？官司打赢了，你脸上不该是这气，刚才我一门就瞧着你不对的。庄之蝶说：你不要问啦，你去喝酒吧，你让我缓一缓就好了，这老婆才要坐在床沿上再说话，见月清来了。

月清说：来的都是客，你慌什么？抬看时，一个冰箱就抬来，后边的人更多，抬来的是电视机、洗衣机、音响、空调机、烘烤箱、四床被、两个枕、气压瓶、脸盆、镜、刷牙缸和牙刷、牙膏、巾、一只瓷碗、一双筷。

庄之蝶越发嘴搐，大声鼻，咽不能成声。月清赶忙说：他这是太激动了，他这人就是这样，太伤心的事能落泪，太兴的事也落泪。

阮知非却不端杯，用筷夹菜要吃，说：早上要少喝不要多喝，因为上午有工作。中午要多喝不要少喝，因为中午要开常委会。晚上要少喝不要多喝，因为回家要见老婆。大家哄地又笑了。

众人一一和庄之蝶碰杯，吱儿吱儿品喝下去，月清端了菜来，孟云房就给她一个杯也让碰杯，周碰了一下，又端了一杯说代表唐宛儿也碰一下，月清就说这杯酒你让柳月跟老师碰吧，柳月便端了碰了一个响。

庄之蝶就说：我去歇一会，实在对不起的，你们尽情喝吧。回到卧室去。汪希眠老婆却跟来，低声说：之蝶你心里哪不舒服？庄之蝶苦笑了一下，摇着。

孟云房把烟斗又给了庄之蝶，说：咳，你们这女人就讲究个卫生！你说汪希眠笨嘴拙？那日在喜来登舞场，我怎么看见他和你说得那么乎，那嘴只是给你长的？汪希眠老婆说：什么喜来登，我可从来没去过。

庄之蝶见众人皆杯酒尽，连声谢着，把杯举在空中，却抖得喝不下去，猛地倒中，泪就刷刷地淌下来。他这一淌泪，酒桌上全哑了，周过去扶了庄之蝶，问：酒辣着心了？！

官司打了这么长时间，其中曲曲折折的事太多，总算官司毕了，又见你们都来了，就犯激动了，就对庄之蝶说，你是不是到卧室去歇歇，缓缓情绪再来喝？

他要是不好，我这保员也就没办法给大家待了，可他哪里听我的？自己明明知自己不行，却起什么来都任放纵，人不消瘦才怪哩！汪希眠老婆说：他们这些人都是这样。庄之蝶低不语，又在烟斗里装了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