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哥哥自己拿主意罢，若当真想下场便去，只是中在三甲和二甲，那路就不一样了，哥哥不光为了自己，也要为了知雯表想想。”人各有志，终究这主意还是要自己拿的。

这一说便说到珊瑚回吴府的事上，湘云：“那日真把太太唬了一，想着姑不知遇了什么事，或是叫那蹄回来报信的，谁知问了半天都问不什么，只说是回来伺候老太太的。太太想若是回来伺候几天，怎的连契都带回来了？后来才想明白了，敢情是怕姑事连累了她，自己先跑回来了。”

“为何？”

碧云是李氏边第一个得用的大丫鬟，这日自然是跟着李氏忙个不了，绮年心里明白，便打发她走，又叫如鸳：“也过去看看，有什么能替碧云跑跑的也好。”

湘云便笑嘻嘻福了一福：“也是婢说错了话，如今要叫姑了呢。”

周立年苦笑一下：“我也是想早些告地下的爹娘。”

周立年回过来，笑：“那边我也说不上话，若回去又失礼了，不如在这里背几句书，并没有什么的。倒是妹妹，看着仿佛瘦了些。”

果然周立年低了，喃喃：“我明年便十九了，若下一场又要等三年。”

周立年闻言微微皱起了眉，终于：“舅舅叫我明年闱不要下场。”

颜氏这大寿，周立年其实颇有几分尴尬。他虽名义上是颜氏的外孙，其实不但与颜氏毫无关系，甚至跟吴若钊都没半儿血缘，又是吴知雯的未来夫婿，明年三月就成亲是定了的，因此他是现也不好，不现更不好，只得离了正厅，到外小厅里坐着。

周立年低了低，半晌才：“这些日我也觉得了，舅舅说我读的书少，因此总差着些。可是我想若搏一搏，万一中了房师的——何况将来了官，其实这些书也用不到多少。”

绮年想了想：“舅舅的光自是好的，哥哥怎么想？”显而易见，若是周立年也这么想，就不必烦躁了，必然是想下场的。

绮年动：“我既嫁了，蜀素阁就该让霏表妹住才是，没得还为我留着。”

“舅舅说我文章还不够通透，若下了场不中还罢了，若中在三甲倒不好。”

蜀素阁当真一切如旧，湘云从里迎来，喜：“姑娘这早就来了？我正盼着呢。”

王府罢了。”在绮年面前不好多说继婆婆的坏话，转过话“蜀素阁还给你留着呢，你且去歇歇。一会儿韩夫人带着韩少过来，少不得要跟你说话的。还有霏儿，早几日就问你究竟会不会回来。”

李氏笑：“霏儿跟着赵姨娘住，我也放心。明年雯儿就嫁了，让她住到时晴轩去就是。”

绮年轻轻叹了气。吴若钊说他读书少，是因七房家贫，又是先供着兄长读书，所以没有那许多时间博览群书，这是必须要时间来弥补的。可是周立年说的也不无理：将来他若是官，这些四书五经诸百家的其实也用不到很多。说来说去，吴若钊是修养派，周立年却是实用派，终究还是不能达成一致。

如鹂忍不嘴给郑氏答复，便退了开来，去旁边小厅里去找了周立年说话。

绮年默然。成都那边的事她也知些，七房李氏的今年天得了一场咳疾，如今越发的不好了。周立年着急，并不是急着给二房光宗耀祖，而是想着早让李氏得到藉。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绮年并不好说什么。

绮年忙拦着：“这说的是哪里话，倒生分了。”

碧云知如鸳稳重，又兼李氏素来疼绮年，虽是了嫁的表姑，回来替舅母张罗些许也没什么，便笑着真带如鸳走了。这里绮年带了如鹂和菱了蜀素阁，湘云端上茶来，少不得也要说几句前些日的事。

送绮年过来的碧云笑骂：“还叫姑娘！要给世妃请安了。”

绮年悄悄走近，便见周立年立在窗，中犹自喃喃背诵着什么，不由轻叹：“哥哥也要当心，万不可因读书把坏了。”

“那若是中在三甲呢？”三甲同士，对文人来说实在不大好听。

绮年微微皱眉：“便是下一场哥哥也才二十二，并不算年长。”

绮年摸摸脸笑：“吃得好睡得好，哪里就瘦了呢。倒是哥哥当真瘦了。”不但瘦了，神间也有几分烦躁的样，不像是从前那么稳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