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啜了几茶，回对立在后的一排徒弟说：“人啊，不能不服老，想师傅年轻的时候，领着班走南闯北，上百斤的箱扛上扛下，本不当回事。现在就帮着抬了东西，就得腰酸背痛的。”

立刻有徒弟走上前说：“师傅，我帮你捶背。”说着就在师傅上捶捶起来。

曹娥秀亦唱：“休是转星眸上下窥，恨不的倚香腮左右偎。便锦被翻红狼，罗裙作地席。”

他都这样说了，秀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糊地了。

秀儿敛衽一福：“只要师傅肯收下秀儿，父母那边秀儿自会去说的。”

对戏班的这些规矩，秀儿不是很懂，但也没想到会这么麻烦。听班主的气，好像要事先签卖契一样，秀儿不由得迟疑起来。可是，认真想想，又把心一横：签就签，了这一行，自然一辈吃这碗饭了，卖不卖的也无所谓，再看曹娥秀她们，个个肯定也都签了的，也好的嘛。

你想唱戏？”

戏班里有人提议：“那好办啊，现在就唱几句给师傅听就是了。”

秀儿只能连连：“知了，曹，多谢费心。”

一面享受着徒弟的服务，一面喝着香的茶，待茶喝得差不多了，曹娥秀提起茶壶给续上，师傅才又开：“她们都说你的戏唱得不错，虽然没受过什么科班训练，可还是那个味儿。只可惜那天在关少爷家唱戏的时候我正好有事去了，没听到。”

秀儿虽然满脸羞红，但还是迈台步，手指翻转，羞地遮住睛且觑且回：“呀，一个好秀才也！（唱）便好杏一红千里，和掩映容仪。他把乌靴挑宝镫，玉带束腰围，真乃是能骑价，会着及时衣。”

师傅正：“还是先征得他们的同意比较好，我可不想以后有官差找上我，说我诱拐良家女儿乐籍，这可不是小事。”

秀儿羞涩地笑着了。

既然这样，那就非得经过爹娘那一关了。秀儿决定，今晚就跟爹娘好好谈谈。

等戏班的人散开，继续帮曹娥秀收拾屋去了，曹娥秀把秀儿拉到一边悄悄说：“我今天好不容易才把师傅请来，就是为了你的事，你要瞅准机会多跟他说说话，我师傅喜嘴甜的徒弟。还有，师傅刚刚说的那些都是实话，并非推托之词。你真想班，就得先跟你爹娘说好，到时候让你爹领着你到锦辉院找师傅，双方谈好条件，还要白纸黑字写上再签字画押呢。光你一个人说说肯定是不行的，师傅不敢收。他以前刚拉班的时候不懂这一行的规矩，随便收弟，就被人告过，陪了一大笔钱，因为那人是大人家的逃婢，她跟人家签了卖契的。”

秀儿脸红了，曹娥秀搂住她的肩膀说：“要是你不好意思一个人唱，我跟你搭戏，就唱《墙上》，好不好？”

于是戏班众人兴致地搬来椅，靠墙围坐成一圈，听曹娥秀先念：“呀，一个好！”

到了此时，秀儿也只能说“好”了。

几句唱完，戏班的人一起叫起好来，其中十一和香的掌拍得最响。

师傅总算放下茶杯，笑着夸了几句：“嗯，是还不错，好好教一教，兴许真能教来。只是听说你家以前也是殷实人家，你父母肯放你走这条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