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娥秀了几，烟从纹着草的斗过，一阵“咕咕噜”声响起，犹如鸟啼凤鸣。烟雾缭绕中，曹娥秀慢悠悠地开：“你爹娘教你的也没错，你刚班，是班里最小的师妹，勤快，抢着事，的确比较容易讨师兄师们喜。但一个真正的名角，靠的不是这些，因为你要讨好的不是戏班的人，而是台下的观众。所以，你现在要的，是抓练功，抓上戏，要用最快的速度让自己红起来。等你成了红角，班里的人抢着服侍你都来不及了，还会要你杂事？杂事是雇工的，再不济也是龙的，红角都杂事了，这班也差不多要散了。”

曹娥秀在车窗沿上使劲地磕了磕烟袋，得火星直冒，差溅到窗帘上。秀儿本能地往后一缩，曹娥秀却眯着睛把一烟到她脸上说：“你要当自己是红角！一举一动，都要有红角的派和气势。戏班里，表面上看起来妹情，暗地里勾心斗角，攀比得厉害，比红的程度，比吃喝穿，比捧自己的男人的份量，比在师傅面前得的程度，总之什么都比。比不过人家，就嫉妒，就暗地里使绊，甚至撬人家的墙角，抢人家的姘。”

临走前，颜如玉拿一只压箱底的红玉镯，亲手给女儿上，哽咽着说：“这本是留给你的嫁妆，家里再穷我都舍不得当的。现在既然你要离开家，娘这就给你吧，以后想家了，你就看看这只镯。”

秀儿也忍不住下泪来，曹娥秀看母女俩这难分难舍的样，忍着鼻酸安：“阿姨，南熏坊离这里又不是很远，叫辆车半个时辰就到了，秀儿以后可以经常回来看你们的。”

有曹娥秀亲自接，朱惟君自然不必跟车送了。一家六一直跟到大门外，地看着车走得没影了才红着圈回家。

戏班里也就有了依靠了。于是夫妇俩一再拜托曹娥秀照顾女儿，曹娥秀也满答应了。

曹娥秀从随的包袱里拿一只长长的仙鹤烟袋，又掏一个致的银盒，从里面捻细细的烟丝装好。秀儿也从最初的错愕中清醒过来，赶接过纸媒儿给她上火。

车驶巷，秀儿便忍不住问曹娥秀：“刚才没讲完的话是什么？”

曹娥秀摇了摇，这一家都是的，要再告别下去，很快连巷都会淹掉，只得再次好言安：“叔叔阿姨请放心，这些活不会叫秀儿的，班里有专人饭和洒扫，就算有时候需要搭把手，也不到一个角这些事。”

秀儿不好意思地说：“才是角呢，秀儿刚去，师门里排行最小，自然要帮忙家务事了。”

“可我还不是红角啊。”刚班，连小虾米都算不上，就拿红角的派，不是很讨人嫌么？

朱家夫妇听了这话，赶说：“平时练功排戏本来就很辛苦了，总还要帮师傅事吧，还是不要老回来的好，别惹得师傅不兴就不好了。”说到这里，又心里难过，夫妇俩相对涕，妹妹们也哭成一团。

秀儿惶恐不已，只能借咳嗽掩饰自己的尴尬。每次跟曹娥秀单独谈话，她都会觉得压抑。曹娥秀在人前情大方，温柔善良，可是在人后为什么这么愤世嫉俗呢？好像周围没一个好人，心里没装一件好事，在她的描述中，整个杂剧圈是黑暗的、龌龊的，甚至连戏班那方小小的天地都一样的黑暗龌龊。真的是这样吗？戏班里面，真的有她讲的这么可怕吗？

曹娥秀拉起她的手：“这个等下到车上我再跟你慢慢谈，这会儿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该走了。”再不走，怕被大给冲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