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心里已经接受了，嘴里还是礼貌地推辞着：“你拿回去给你娘嘛，你那么多娘，一人添一件就要十一件，这些肯定都用得着的。”

其实秀儿本没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她的注意力全被那扇窗引过去了，这会儿正扒着车窗喃喃地说：“想不到那上面真的有人，只是他怎么上去的呢？”

秀儿惊讶地问：“那上面真的有人？”

十一飞快地看了秀儿一，也不知还能怎么辩解，只好用凶的语气掩饰自己的窘迫：“你说窗开了就开了，嘛啰里吧嗦一大堆啊。”

几个人惊恐地互相瞅了一，同时心里无奈地想：就您这个板，换个铁梯来都会响，公那么清瘦飘逸，和您的重本不在一个等级嘛。

“…艺？”秀儿声音颤颤的，脸上是一副受到了侮辱的表情，声音冷得像万年寒冰：“我看你是整天逛窑逛坏脑了吧，窑里的女人才需要靠艺呢，对不起，你认错人了，我是唱戏的，靠的是艺，不是！”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秀儿的声音铿锵有力，简直掷地有声。

“梯呗”主仆俩异同声地答。

十一也问香：“你什么时候看到的啊。”

秀儿仓促答：“当然是喜漂亮的了，但，这与那角平时的穿着有什么关系？她是靠唱戏征服观众，让他们自愿掏钱买票，又不是靠打扮得枝招展招徕顾客。”

十一看着她笑：“你还担心她们没衣服穿？我那十一个娘，都有败家习惯，隔不了几天就叫绸缎庄老板送货上门，凡庄里到的新货，她们准最先穿上。我爹还曾笑过，我们家里应该请一个住家裁，天天给她们衣服穿，反正也差不多每天都要请裁了。”

目前的份有很正确的认知，既然是戏，就靠艺赚钱，对吧？”

香的这句话打动了秀儿，别人怎么看她无所谓，她又不靠卖相赚钱，可师傅如果能更认同她，那添置一些衣服还有必要的。

秀儿也知几块布料对他家真不算什么，可是，无功受禄，总是不那么踏实，只好说：“那就多谢你了，我以后…”她想说我以后还钱给你，可这话真说来，也许他会认为是对他的侮辱呢，大名鼎鼎的十一少爷，送几块布给女人还收钱？说去还不丢死人了。

相爷实在太威武雄壮了，饶是那么厚实的梯还是被他踩得嘎嘎作响。相爷立即下令：“明天就把这梯了，换个结实的来，要是我的帖木儿有什么闪失，我要你们的命！”

他们没猜错，上楼的工的确是梯。就在他们的车经过楼前的时候，他们只顾着看着楼上，没注意到楼下停着一辆非常豪华的车。此刻，车的主人正转一个隐秘的包间，从那里爬上梯，梯下面还有几个随从小心翼翼地扶着，一面向上行注目礼一面提醒：“相爷，您小心一。”

十一却摇着，一副“你错了，你大错特错”的遗憾表情。但看秀儿如此愤怒，他也没再重复方才的论调，只是问她：“假如你去戏院看戏，你是希望看到台上的角漂亮呢，还是不漂亮呢？”

可是这话没人敢对他说，他的手下，经常只需要说一个字：“是”

刚放好布料，扎包裹，无意中看了窗外一的秀儿突然激动地喊：“十一，香，你们快过来看，那上面的窗开了！”

十一和香凑到窗，顺着秀儿的手指望过去，才发现他们已经到了四海楼下，秀儿指的地方正是四海楼的四楼。他们中午从这里经过的时候，那上面的窗全关得严严实实的，现在那儿有一扇窗开了。

香说：“就是你前几天等秀儿等了一天，见不到她你心里烦，晚上吵着要吃冰凉糕，我只好跑来给你买，就那天看到的。”

香也在一旁附和：“是啊，秀儿，这女人嘛，三分人才七分打扮，你要是再穿得好，那更是天仙了，你师傅更会卯着劲栽培你。”

十一叹息着说：“等你正式登台后，你就明白这个理了。那些买票戏院看戏的人中，有一些是要到后台去看你们的，还有你们唱堂会，比如上次去左相府，要先穿着自己的衣服去拜寿，应酬一阵，才开始化妆换戏服，是吧？那次因为你还不是角才没人注意你，要是曹娥秀也穿一件二十年前时兴过的老土服装，那一下就把形象丢光了。别忘了，一般的人可都是以貌取人的，一看过去，服装那么土气，先就失望了。”

“是，是，相爷放心，明天就换。”

十一还没发表意见，香先开了：“我还以为你发现了什么西洋景呢，原来就是这啊，我前几天晚上从这里过的时候就看到了，那上面住了人，自然要开窗透气，难一天到晚闷死啊。”

他们的车奔驰而过，然后在十字路转弯，那扇开着的窗也很快就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