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平均咧咧嘴，摇摇，接着向山走去。迈上一级台阶，看到一棵老松树下坐了一个秃老者，正背对着他看书。习平均觉得这人影很熟，仔细一看，竟是方长。他听说过，这方长退休之后仍然保持当长时的习惯，每天持读书，现在看来他早晨跑到山上也是这件事情。于是心里那敬畏之情又油然而生，便走到老领导的边去打招呼："方长，你在这儿还搞研究呢？"

"聚仙台"是这青屏山最好的地方之一，一块大石平平展展能容近百人，据说当年八仙经常在这里聚会。本县还有人考证，八仙过海的决定就是在这里的，其据是这里有海狼形石纹，分明是当年八仙讨论时画来的。现在这波狼上放了一架小型录音机，它发的声音让一群老年男女成了活神仙。习平均站在一边正想看看都有谁，突然听到一个脆亮的女声招呼他："习局长，也过来呀！"

再往上走便是山，山上惟一的建筑是"沐云亭"。此亭四六角，飞檐耸，相传在大清光年间建起，每

trong>羞仙崖"…

青屏山的脚下，早有几十辆自行车和十来辆托停在那里。习平均明白自己来得晚了，他扭看看已经脸的太，不禁在心里生上班迟到了一样的羞愧。

他沿着窄窄的石阶路向山上爬去，一路上遇见许多正在锻炼的人。他们的方式有动有静，有一溜儿小跑奔向山者，有走走停停似在散步者，更多的人散在山坡各，或舞剑、或打太极、或练气功、或广播。还有些人的练法让人莫名其妙：有一位瘦抱住一棵老松树一动不动；另一位胖则直着脖一个劲儿地作老吼。在"羞仙崖"的前面还有两个老年妇女，面对吕宾的模糊影双手合十念念有词。

方长抬看见了他，严肃地说："研究嘛，不搞是不行的，现在形势变化得很快呀，不读书不研究，是会迷失方向的！小习，你是不是也退下来啦？哦，果然是。退下来就退下来，小习你要注意正确对待这件事情，自觉服从组织安排。退下来也并不是没有用了，还要继续看书学习，发挥余嘛！是不是？…"习平均一边听一边唯唯诺诺地。但听了一会儿忽然想：我这是嘛呀？退了就退了，我有什么义务再恭恭敬敬听你的训导？于是就方长的话空儿："方长，我不打扰您啦，我到那边儿转转去！"说着就急急离开了这儿。

习平均一看，喊他的女人竟是苗凤，不由得一阵局促不安，立即笑着摆摆手走开了。

为了谢方长的重用，他只好违心地再把条拉下去，让社会上诵《百家姓》第十四句"苗凤方"的声音越来越响。直到几年后样板戏停演剧团解散，苗凤分到一中当了音乐教师，习平均的那份业余工作才到了。现在看来，这个苗凤还是不甘寂寞，你看她年近甲，穿一鲜红的运动衣，起舞来竟然还有那么几分什么，对了，几分""。

习平均想，我用什么方式锻炼呢？片刻后他决定，就来个最自由的：在山上信步而游，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呆到什么时候就呆到什么时候。

这么决定了，便一步步向上走去。走到那个有一间屋大小黑幽幽的"吕祖"，转过一个崖角，便听到一阵节奏快的乐曲声。抬一看，原来在接近山的"聚仙台"上，有十来个老年人正在"老年迪斯科"，其中男少女多。习平均想，原来山上竟是这么闹呀，不由得将脚步加快，几分钟便到了那儿。

这个苗凤，是曾经给习平均带来难堪的女人。七十年代，他正在县文化局秘书，因为老婆还在农村，他一个人住在县委大院。他那时上心很，经常到离得很近的县委宣传方长家里串门。方长待他很情，见面就鼓励他好好。后来，方长便经常让他一件事：让他晚上去县剧团，叫苗凤到他的办公室，说是要与她讨论样板戏。苗凤当时正演《杜鹃山》中的柯湘，红透了全县。习平均想，方长抓上层建筑，找演员讨论问题是正常的，于是就屡屡执行长指令。不料后来他又一次去剧团，听别人喊"苗凤"，觉得奇怪，便问为什么要少叫一个字，人家笑着说，她那个尾送人啦。他问送给谁了，人家说是"方"。他便猜了那人是谁。明白了这一，想到自己原来了个拉条的，不禁十分惭愧。然而就在这时，他突然被调到县委宣传了文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