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木船被激怒了,这是堂堂的法院,庄严神圣的地方,岂容一个农民撒野!他猛地拍了下桌子:"给我把他押下去!"市长周一粲刚要阻止,陈木船已把话喊了出来。周一粲暗自说了声不好,紧张地朝老奎望去。
一听陈木船发了怒,就有人先苏主任一步走了上来,想拉老奎出去。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老奎"呼"地拉开了衣襟:"谁也别碰我,今儿个老汉要是讨不到说法,就不活了!"周一粲吃惊地发现:老奎身上竟捆绑着东西!情急中她冲台下喊了一声:"都别乱,听指挥!"会场一下子安静下来,极静,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气氛陡然间变得阴森可怖。人们从周一粲和陈木船脸上,看到一个斗大的"怕"字,这怕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实实在在从内心里冒出来的。特别是陈木船,已在可劲儿颤抖了。拉开衣襟的老奎正好面对着陈木船,老奎身上绑的什么东西,陈木船看得最清。
"炸…炸药!"陈木船惊恐万状。
老奎呵呵笑了两声:"亏你还长着眼睛,能看出。""老奎你别乱来!"周一粲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突然就站起来,想往老奎前面扑。坐在她身边的区人大黄主任一把拽住她:"市长你不要冒险。"老奎认得周一粲,更认得黄主任。为儿子小奎,老奎该找的不该找的全找了个遍,但每到一处,他都无一例外地碰了壁。他至今还记得,这个黄主任当初是怎样一次次搪塞他、唬弄他的。
"你也怕了,是不是?我还当只有我怕死哩,原来你们这些当官的,更怕。"老奎嘲讽着黄主任,身子慢慢朝陈木船逼近。自打进门那一刻,老奎便打定了主意:今儿若要真炸,就先炸掉狗日的陈木船!"老奎!"周一粲又叫了一声。
老奎像是没听见,他的目标已牢牢锁定在陈木船身上,兴许是考虑到周一粲是女人,老奎这天没打算跟周一粲过不去。
陈木船吓坏了:"你…你想干什么?"他一边往后缩,一边抖着声音说。短短的几秒钟,他的脸色由黑变白,由白变黄,又由黄变…等老奎逼近他时,那脸,已看不出是啥色了。
台下一阵骚动,所有的目光都聚到了老奎身上。有人想冲上去,这时候如果真能冲上去,绝对是一个立功的机会。可,谁敢呢?"还愣着做啥?快想办法!"院长左威对着话筒喊。这时候他已经很清楚:这院长他算是当到头了,日后再也不可能有机会作什么述职报告了。妈的老奎,你好狠啊!没有人敢动。左威的话音刚落地,老奎就把死头子话说了出来:"冤有头,债有主,我不想拉垫背的,你们跟我没冤没仇,想走的,只管往外走。但台上的一个也不能走,今儿个我只要一句话,我娃的命,该不该偿?!""该偿,该偿!不过老奎你听我说,小奎的事,复杂着哩,我们正在调查…"黄主任的脸上已挂满汗珠,但他比陈木船还强一点,还知道拿话应付老奎。
周一粲也让这场面惊住了,震住了,僵在那儿,不知该不该采取措施。
老奎越发坚定:"调查?我娃死了两年了,火化也有一年九个月零二十五天了,这么长的时间,你们调查了个啥?"老奎嘴上说着,目光却一刻也没离开陈木船。众目睽睽之下,陈木船想往别人后面钻。老奎猛地伸出手,一把薅住了他的衣领,"想躲是不?姓陈的,没机会了,今儿个我就拉你一个垫背!信不?我的手一动,这楼,就轰一声,没了!""轰一声,没了!"老奎又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