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跑机房坐下。刚才我装得还像个哲学家吗？其实生时我就只想作个诗人，后来才降格为哲学家，又降为政治家，最后，到现在只能当个人主义者了。

我静静地旁观，他们真没让我失望！有几个情况很引我，使我振奋。

次日就有近五千人挤在门，排队要求咨询。

爸爸又摇摇，他还是不放心。

爸爸接着说：“如果他将来很，就不用再他了；如果他不好看，电脑再据他本来的条件，帮他设计一个生长方案(就是我说的方)，用线改变他的基因，使他长得好看。你瞧，没疤痕，和天生的一样。”

我握住他的手，了两下。

我也终于得到了一块舍利骨，现在像这么纯白的骨极少见了。我把它放在书桌上的一个玻璃罩里，好用来反省我自己。

我把自己的档案调来。怎么说呢？丑得古怪，完全不能以公式描述。我也是个“假货”

对！每人都有这么个档案，如果档案里的像片和你现在的容貌不符，还有什么说的？您就是个假货。

我极崇拜爷爷，小时候曾想从他的骨灰中拣一块大的，当作舍利保存。爸爸没同意，再说那些骨灰块儿也太大(因为没公式去烧)。

我明白了。扶着爸爸喝一，又闲聊一会儿，就一溜烟窜房间去。

我说：“能！”伏在他耳边悄声：“向我爷爷保证！行不行？”

我笑：“因为有人专门喜天然的东西呀。他们的嘴，吃起天然蔬菜好像觉得更新鲜，又有面。”

我又在报纸上刊登了一则启事，如下：

“一个孩生下来，电脑就对他行分析，分析他以后长成什么样，得一个蓝图来，有百分之百的准确率。”

爸爸眨眨笑了，他说：“每一个人在我这儿生，都有一个档案存电脑里。里面有一张像片，是他生时的分析结果。”

第一百天，爸爸去世了，整分整秒。医院是我的了。GLP来电表示沉痛哀悼，并说希望我“继续为有序化事业作努力，与大自然之无政府状态作斗争。”

我中一畅！人是多么可呀。GLP无法把“人”也纳公式里，让“金轨”见鬼去吧。所有的坏万岁！

那姑娘的照片就算了吧，是我随便找来的。爸爸！我担保他就算见到爷爷，两个老儿一起琢磨，也猜不透我的用心。

然后，乎我意料的是，有不少人愿意付钱改别人的档案：上二百块钱，把一双杏改成金鱼，或把一枚悬胆鼻改为蒜鼻什么的，玩儿么！

第二天开门就见人山人海，男女蜂拥而至。

我说：“我是一张小嘴儿，我只要自己的一份儿。”

我问：“那怎么才能分辩呢？”

爸爸抚摸我的，笑：“你也有一张大嘴吗？”

爸爸想了一会儿，缓缓：“我没告诉过别人，因为这容不用什么助手，所有工作都是电脑的。”

爸爸有片刻动摇，看着我问：“你能保守秘密？”

爸爸奇怪地问：“为什么？”

我把扎在枕上，作纯真稚拙之态，神往地说：“爸！从小你就说我是磨人。现在我又求你了，你不答应吗？我可能没机会再求你什么啦。”

趁爸爸歇气的工夫，我忙给他倒杯，百倍殷勤地捧上。

人的容貌虽是千差万别，认真看去，却有规律可循。爸爸把“貌”的基本因素分为几类：女的容貌有五类型，即神秘型、贵型、妩媚型、艳丽型、清秀型；男的相貌也有五基本型：艺术型、军人型、学者型、运动型、家型。这些原理我早就知，比如一份神秘加三份贵加两份妩媚加一份艳丽再加三份清秀，搅和起来往脸上一糊，就是一个女。这是典型的GLP方，又和电脑有什么关系呢？

然后，我在报纸上匿名发表了一篇文章，隐约提到关于容档案的事。

一是大家更愿意看别人的档案，翻到一个丑的，他们就乐不可支；

其次是多数人要求更改自己的档案；

“近日传言，本院存有二十四年来生的每一个人的容貌档案。详情是这样的：此档案应是您的本来面目，也许与您现在的容貌相符，也许不符，并不值得特别关注。但鉴于愈来愈多的人请求一窥，本院即日起开办如下咨询业务：凡付五十元者，可任意查看一个人的容貌档案(亲友邻居冤家对陌生人都包在内)，当然也可以查看自己的真实相貌。如您对自己的档案不满，本院负责为您随意更改，并保密。只须加付二百元。”

又是电脑！人造智慧。

他微微叹了气，说：“好吧，坏家伙！你听着，我还没对别人说过呢。”

——我太穷了。

我动以父亲情，这可真是一件神兵利，父亲立刻缴械投降。GLP对人类各情的度作过计算，父情的度达到一千个“K”爸爸被一千个K击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