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被恶狼驱赶着的风鹞子轰隆隆地败退下来，正和昆天王本阵追上去的轻骑和弓箭手们luan哄哄地撞在了一起。几千人ma拥挤在雪窝里，luan成一团。没等瀛台寒回收拾好他的军队，又是一排箭在空中闪着光芒，带着可怕的利啸穿入他的阵中。一名持戟卫士就在他的yan前被she1中咽hou，大睁着双yan，想呼号又叫不chu来。他抓挠着自己的脖子，直坠下ma，昆天王拉起matou从那ju蠕动的躯ti上tiao了过去，他已然惊慌失措，但被寒冷冻凝似的tou脑还是告诉他，这一排急she1，箭dao平直，不是由弓，而是由十字弩在极近的距离she1chu来的。

虎弓手们tiao下ma来，倚在汗津津的ma背上向外还击，但他们张皇四顾，只看到两侧坡地上明晃晃的雪团在飞起又落下，埋伏在其下的弩手们冒个小tou就又消失了。虎弓手历来以远she1成名，这一次却优势尽失，他们从自己的ma背上转着圈子摔落在地，胳膊上还把着赖以成名的铁胎弓。

我五叔父昆天王大睁双yan，只看到短直的矢迹撕开漫天的飞雪，密密麻麻地织满了视野，就如同呼啸的雨点。他坐下的ma惊惶地倒腾着蹄子，团团luan转，不知该跑向何方。大合萨曾经和他说过：雪中夹雨，大不吉也。此刻他终于明白，雪里的雨，指的是什么了。

一名卫兵扑过来挽着他的ma缰，喊dao：“大王，风鹞子已经败了，我们完了，快撤吧！”

“胡说！”昆天王bo然大怒，一刀将那名卫士砍为两段，他提着刀转着圈子疯狂地四下里看“铁勒的狼骑不已经被打得一败再败了吗？他哪来的这许多贼兵？”

他shen边的卫士都低下tou去，不敢和他燃烧的yan睛对上。

“大王，你看后面，后面…”他shen边的卫士又惊慌地一起喊了chu来。

在他们的来路上，一面白牦niu尾大纛高高树起，如同一声嘹亮的号角，在山丘dingbu飘扬。已经冲入他的luan军中的驰狼骑爆chu了一声欣喜的咆哮。

“那不是瀛棘王的大纛吗？”我五叔父瀛台寒回愣愣地想。在最后时刻，他倒冷静了下来，垂下手中尚在滴血的刀，冷笑一声：“这么说，瀛台檀灭的几个儿子，居然和铁勒延陀联起手来了。”

旗号飞扬中，瀛棘王的三个儿子，带领着贺babu和长孙bu的大军，顺着风越过了山丘ding端，一声不吭地朝他的后路扑来。

一切都结束了啊。瀛台寒回放声大笑，觉得时间如同白茫茫的大风，掠过他shen边，掠过北荒白se的莽原，顺着龙牙河一掠而下，无数如此的时间之风就组成了历史的大河。只是这条河liu中，已经没有了他瀛台寒回的名字。他哈哈地笑着说，一切都结束了啊。

我五叔父想起了小时候看到的白梨城，他还记得第一次看到那城市时惊叹它的柔mei和静谧，他看到了雾霭和月光静静地在城楼上飘dang，铺在街dao上的大青石是shirunrun的，边上liu淌着清澈的溪水。护送他回来的扶风勇士shen上还带着干了的血迹，他们满shen疲惫地扶着跛ma的脖子，呼chu的气里依旧带着腥甜，他却在摇晃的ma背上看到沟渠里的水上飘洒着点点的桃huaban。他的兄弟们自由自在地在这些liu水和hua园里游戏，而他却远在黄沙满天的扶风草原受尽煎熬，一事无成地归来。

他从来就没想过去遥远的扶风当王，他真正喜huan的，其实是那座卧在月亮下的半月城啊。

没有人问过他想要什么，他也正因为得不到而想要占有它。他hua费了那么大的心血，那么大的代价，都是为了得到那座jing1致、脆弱、像雾和月光一样mei丽而朦胧的城池啊。这个懵懂的心愿在他遇见了一位白衣服的年轻人后，如chun天的野草藤枝在他心里疯狂滋生。那个白衣服的年轻人，在教给他如何在局势jiao错盘杂的瀛棘得势的方法后，却突然间消失无踪了。那没有关系，他瀛台寒回已经看清楚了自己脚下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