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跨过了它,继续向前走去,不多久,有一个东西,身体的上半截,全在冰的外面,斜斜地伸向外,连我也没有勇气再去推,要是一推之下,那上半截身躯,又断了下来,这实在不知如何才好。
那身子的上半截斜斜伸在冰外,是一个看起来由许多根长的棍子组成的圆柱体,上半截就在我面前,伸手可及处是一个尖头尖脑的“头部”——我假定是头部,长看许多刺不像刺,毛不像毛的东西。在那些毛或刺之中,有看两个球状的凸起。这些怪物,大部分都有看这种凸起,那是甚么器官,是“眼睛”?那东西约两个球状凸起,如果是眼睛的话,那么它就正在“看”着我们。
自然,在那半截身躯上,也罩看一层薄冰,可是那和赤裸裸地面对看这样的一个怪东西,也没有甚么区别了。
我们在那怪东西面前,呆立了好一会才定过神来,温宝裕快意地道:“它…真是曾经活过的,你看,它像是不甘心被冰冻在里面,硬是要挣出来,可是只挣出了一半,下半身还是被冰冻住了,天…那许多冰,一定一下子形成,所有的东西被冰包住,根本没有逃走的机会。”我早就认为,温宝裕想像力十分丰富。我乍一见到冰崖之中的那种奇异景象,隐约地、模糊地有“十分熟悉”的感觉。但是这种情景,又是我从来未曾见过的,所以虽然曾有过这样的感觉,也想过就算,没有进一步地深究下去。
直到这时,听得温宝裕如此说,我心中陡地一亮,不由自主“啊”地一声:“这…这情形,就像两千多年之前,维苏埃火山突然爆发,数以亿吨计的火山灰,在刹那之间罩住了庞贝城,把城中所有的一切,全都埋进了火山灰一样。”温宝裕立时道:“情形有点相类,但可能来得还要快,你看,冰中的那些怪东西,有的动作,一看就可以看出,只进行到一半。”我想了一想:“更快,那应该用甚么来作比喻?快得就像…像核武器爆发?耀目的光芒一闪,不到十分之一秒,所有的生物就完全死亡!”温宝裕同意:“大约就是那么快,可是所有的生物死亡的方式不同,这里的生物,全被冻结在冰层之中…这是一种甚么样的变化?”我自然无法回答它的这个问题,只好摊了摊手,和他一起,遇过了那个上半身斜伸出来的怪东西,继续向前面走。
才走出了不几步,温宝裕发出了一下低呼声,我知道他发出惊呼声的原因,是因为在前面,有一个“怪东西”竟然是活动的。
但是我却没有吃惊,因为我早已看到,那不是甚么“怪东西”虽然厚厚的御寒衣,加上帽子、雪镜、口罩,看起来样子够怪的,但那是和我们一样的人,而且,当然就是张坚。
张坚那时,站在一个“头部”有一半在冰层之外的怪物面前,双手无目的地挥动看,那个怪物的头,像是一个放大了几十倍的螳螂头,呈可怕的三角形,有看暗绿色的半球状凸起。
他分明极度迷悯,我和他心境相同。所以,我没有大声叫他,只是默默地走到了他的身前。他抬头向我看了一眼,喉际发出丁一阵“咯咯”的声响,也不问我怎么来的,只是用转来十分怪异的声音问:“这是甚么?天,这是甚么?”我比他略为镇定,对这个问题,可以作出比较理智的回答:“是许多我们从来未曾见过的生物,不但我们未曾见过,也从来没有人见过,不存在于任何的记载。
甚至,随便一个人的想像力多么丰富,也无法想像出世上有那么多的怪东西。张坚长长地叮了一口气,他呼出来的气,透过口罩。在寒冷的空气之中,凝成了一蓬白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