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看着克拉克,又看看躺在地上的酋长。“杀手”克拉克下意识地伸出一只胳膊搂住小姑娘的肩膀,摆出一副保护她的架势,站在草地上等阿拉伯酋长恢复知觉。他们就这样站了一会儿,后来姑娘开口说话了。
“他醒过来之后要杀我的,”她用阿拉伯语说。
克拉克听不懂。他摇了摇头,先和她说英语,又和她说猿语。可是她对这两种语言也都一窍不通。她弯下腰指了指酋长身上挂着的那把腰刀的刀柄,然后又举起紧握着的拳头对准自己的心口窝做了一个杀人的动作。克拉克明白了她的意思——老头要杀她。小姑娘又跑到他的身边,依然浑身颤抖。不过她并不是怕他。为什么要怕他呢?他在老酋长毒打她的时候救了她。而以前,记忆之中还从来没有谁向她伸出救援之手。她抬起头望着他的脸。那是一张英俊的、男孩子的脸,皮肤像她一样呈深褐色。她很赞赏他身上披着的那张十分漂亮的豹子皮。他的脚镯和手镯也很让她嫉妒。她一直渴望自己也能有这样的装饰品,可是酋长除了给她一件棉布长袍御寒、遮盖之外,什么也不让她佩戴。小梅瑞姆从来没穿过裘皮、丝绸,也没见过珠宝玉器。
克拉克望着小姑娘。以前她对女孩子总是嗤之以鼻。在他看来喜欢和小姑娘玩的男孩子最没有出息。此刻,他真不知道如何是好。难道他能把她留在这几任这个坏透了的阿拉伯老头虐待乃至杀害吗?当然不能!可是反过来说,他能把她带到丛林里吗?他能挑得起保护这样一个吓坏了的弱女子的重担吗?当月亮升起在茫茫林海的上空,野兽咆哮着在夜幕下穿行的时候,她大概看见自己的影子就会吓得叫喊起来。
他站在那儿陷入沉思,半晌说不出话来。小姑娘望着他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她也在想以后的事情。她不敢再呆在村里,继续忍受酋长的虐待。可是世界上,除了这个仿佛从天上掉下来的半裸体的陌生人,谁也不会把她从酋长的毒手之下解救出来。现在,这位新朋友会扔下她不管吗?她用一双充满渴望的眼睛望着克拉克那张神情专注的脸,然后走到他的身边,伸出纤纤素手挽住他的胳膊。小姑娘温热的手唤醒了沉思中的克拉克。他低下头看着她,伸出胳膊又一次搂住她的肩膀,他看见她的睫毛上挂着泪珠。
“走吧,”他说。“丛林比人更善良。就在丛林里生活吧,克拉克和阿卡特会保护你的。”
她听不懂他的话,可是明白他的意思。他拉她离开躺在地上的酋长和那几座帐篷。于是她伸出一条细细的手臂搂着他的腰向栅栏走去。他们走到克拉克先前躲在上头看小女孩儿玩耍的那棵大树下面,克拉克把小梅瑞姆抱起来扛到肩上,一纵身,十分敏捷地跳上大树。梅瑞姆两条胳膊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一只手里还拿着吉卡。
就这样,梅瑞姆跟着克拉克进了丛林。她那颗天真烂漫的心里,充满了对这个曾经给她以帮助的陌生人的信任。在这种信任之中也许还包含着梅瑞姆作为一个女人的某种奇妙的直觉与本能。将来是个什么样子,她一点儿也不知道,她的保护人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她无从得知。也许她以为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座和酋长的村庄差不多的小村子,里面住着像这个陌生人一样的白人。她大概做梦也没有想到克拉克要把她带到原始森林,过茹毛饮血的艰苦生活。倘若想到这一点,她一定吓得要命。以前她曾多次想从酋长和玛布诺残酷的迫害下逃走,可是丛林里的种种凶残总让她望而生畏。
他们俩没走多远,姑娘突然看见巨猿阿卡特庞大的身影。她朝它指了指,紧紧抱住克拉克,吓得差点儿叫出声来。
阿卡特以为“杀手”带回一个俘虏,咆哮着向他们跑了过来——一个小姑娘是不会在野兽的心灵里唤起同情的,对于阿卡特,她不过是一个“格杀勿论”的陌生人。于是它龇开满嘴黄牙,向小梅瑞姆扑了过去。让它大吃一惊的是“杀手”立刻朝它龇着牙怒气冲冲地嗷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