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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3
常青湾是建于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一带小屋,排列成镰刀似的新月形状,离帕格镇的中心广场只有两分钟的车程。36号是这里居住时间最长的一hu。雪莉·莫里森靠着枕tou坐在床tou,细啜丈夫端给她的茶。对面是内嵌式的bi柜,柜门上的镜子映chu她的脸,有些朦朦胧胧。这一是因为她没daiyan镜,一是因为光线透过她玫瑰hua纹的窗帘已经变得非常柔和。在这样的微光映照下,银se短发下那张白里透粉的脸显得煞是可爱。
卧室刚刚容得下雪莉的单人床和霍华德的双人床,像两个长相迥异的双胞胎,jinjin挤在一起。霍华德的床垫上还印着庞大的人形,人却已经走开。从雪莉和她的影子相对而坐的地方,能听见淋浴室传来的轻快嘶嘶声。她还在细细品味那桩消息,那桩如同气泡香槟、在空气中dang起阵阵兴奋的消息。
ba里·菲尔布拉泽死了。如同烛hua熄灭。捻去。哪怕是发生什么国家大事、战火燃起、gu市崩溃,甚至是恐怖袭击,也无法在雪莉心里激起如此qiang烈的惊惧,热切的兴趣,兴奋的思考。这些情绪现在正将她吞噬。
她讨厌ba里·菲尔布拉泽。在与谁为友、与谁为敌方面,雪莉和丈夫常常都团结得如同一人,唯有在ba里这个人shen上步调不太一致。霍华德有时候承认,这个蓄着胡须、个子矮小,还老在帕格镇教堂会厅隔着ca痕斑驳的桌子无情地对抗着他的男人,叫他觉得颇为有趣。但是雪莉可分不清政见分歧与个人恩怨。ba里在霍华德毕生最看重的事业上跟他唱反调,这就让ba里·菲尔布拉泽成了雪莉痛恨的敌人。
对丈夫的忠诚是雪莉如此热诚的痛恨中最大的因素,但并非唯一。她对别人的直觉只会沿单个方向越磨越锋利,就像训来嗅毒品的狗一样。她对于谁自视甚高、优越gan满满保持着终年不休的高度mingan,而ba里·菲尔布拉泽及其教区议会的密友们shen上就散发着这zhong气味。在这世上,菲尔布拉泽一伙以为自己上过大学就比她和霍华德这样的人厉害,以为自己的意见比他们有分量。呵,他们的自高自大今天可是遭到了重重一击。菲尔布拉泽的猝死令雪莉对自己长久以来的信念更加执着,那就是无论他和他的拥护者们怎么想,他都比她丈夫低劣、羸弱,而后者在拥有其他众多mei德之外,还有一项胜chu——七年前,心脏病没能杀死他。
(雪莉从来不相信丈夫会死,一秒钟也没相信过,哪怕他躺在手术室时也一样。霍华德存在于地球上,对于雪莉而言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跟yang光和氧气一样。事后朋友和邻居们说起他奇迹般地幸存,说起幸好旁边的亚维尔市就有心脏病医院,说起她那时一定担心极了,她次次都跟他们说起自己的信念。
“我早就知dao他撑得过来,”雪莉说得平静自然“从来没有一丝怀疑。”
现在,他还在呢,好端端的。那一tou呢,菲尔布拉泽已经躺在太平间了。这就叫走着瞧。)
在这愉悦的清晨,雪莉想起了生下儿子迈尔斯的第二天。多年前的那时,她也像现在这样坐在床tou,yang光照进病房的窗hu,手里捧着记不清谁替她沏的茶,等着他们把她漂亮的宝贝带进来喂nai。生和死,两者都带来特别真切的存在gan,也让她觉得自己很重要。ba里·菲尔布拉泽的死讯就像她膝tou一个胖乎乎的新生儿,等着亲朋好友来一瞅究竟,而她则是一切的源tou,因为她是第一个,或者差不多第一个知dao这桩事情的人。
不guan内心的喜悦如何huan腾不休,霍华德在房间里时,她并未形诸于se。他去洗澡之前,他们只互相jiao换了对猝死一事有礼有节的评论。雪莉自然知dao,虽然他们像拨算盘珠一样你来我往说了些再寻常不过的话,但霍华德内心一定也像她一样狂喜满溢。不过消息尚新,倘若就让这些内心gan受脱口而chu,那无异于脱光了衣服tiao舞,或者尖声大叫污言秽语,而霍华德和雪莉是永远都穿着得ti的隐形衣,绝不失态之人。
又一个令她开心的想法跃入脑海。她把茶杯茶碟放上床tou,翻shen下床,tao上灯rui绒晨衣,dai好yan镜,走过客厅,敲敲浴室门。
“霍华德?”
透过急急的水liu声,传来一声询问。
“你觉得我在网站上写写怎么样?菲尔布拉泽的事。”
“好主意,”他考虑片刻,透过门回答“这想法好。”
于是她疾步来到书房。这以前是家里最小的一间卧室,多年以前女儿帕特里夏搬chu这里,离家去了lun敦,他们很少再提起她。
对于自己的网络技术,雪莉自豪无比。十年前她去亚维尔上夜校,是班上年纪最大也学得最慢的学生。不过帕格教区新设了网站,真叫人激动,她怀着一定要当guan理员的决心,居然jian持了下来。她登录电脑,打开教区议会的网页。
讣告异常顺畅地liu泻而chu,就像是她的手指自动写成的一样。
镇议员ba里·菲尔布拉泽
我们沉痛地宣告,镇议员ba里·菲尔布拉泽不幸去世。当此艰难之时,谨向他的家人致以最诚挚的wei问。
她又仔细读了一遍,敲下回车键,看着它显示在网页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