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还需要什么材料呢?他不愿意这第一次会晤就忘带了什么材料。
他的思绪再次被过去的情景打断:一只打开的手提箱,一碗爆玉米花,还有那扇彩色玻璃窗。
“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你不理睬老朋友啦?”
桑德斯抬起了头,此时他正站在玻璃墙的会议室外面,只见会议室里一个人影背部弯成弓状坐在轮椅里,背对自己,正凝视着西雅图以天空为背景映出的轮廓。
“你好,马克斯。”桑德斯招呼道。
马克斯·多尔夫曼仍然看着窗外。“你好,汤姆。”
“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多尔夫曼高声大笑起来。“一定有魔力。你是怎么想的呢?有魔力吗?”他的声音里充满着嘲讽。“汤姆,我能看见你。”
“怎么看见的?你的后脑勺长着眼睛吗?”
“不,汤姆,我的面前有一个反射物,当然,我是通过玻璃的反光看见你的。刚才你低着头走路,活像一个被斗败的自鸣得意的傻瓜。”多尔夫曼又高声大笑起来,然后摇着轮椅转过来,只见他的目光炯炯有神,热切中透着讥讽。“你是一个前途无量的人,可现在怎么耷拉着脑袋啦?”
桑德斯情绪低落。“马克斯,我只能说今天运气不佳。”
“那么你希望人人都了解你今天的心情?还是想得到别人的同情?”
“不,马克斯。”他还记得以前多尔夫曼是如何奚落那些想得到同情的人,多尔夫曼曾说过,一个想得到别人同情的行政主管就不能算是一个行政主管,而是一块海绵,吸收着无用的东西。
桑德斯说:“不,马克斯,我只是在思考问题。”
“啊,思考问题。哦,我喜欢思考问题,思考问题是对的。那么你刚才在思考什么问题呢,汤姆,思考你公寓里的那扇彩色玻璃窗吗?”
桑德斯尽管竭力保持镇定,但还是掩饰不住吃惊的表情:“你怎么知道的?”
“也许这是魔力的作用,”多尔夫曼说完,粗声地大笑起来“或者也许我能看出人的心思。你认为我能看出人的心思吗,汤姆?你会愚蠢到相信这话的地步?”
“马克斯,我情绪不好。”
“哦,那么我必须把嘴封起来。如果你情绪不好,我就立刻住口。我们必须不惜任何代价保护你的情绪。”他恼火地用手掌猛地拍了一下轮椅的扶手。“你以前告诉过我,汤姆,所以我才知道你刚才在想些什么。”
“我以前告诉过你?什么时候?”
“9年或10年前,肯定是那个时候。”
“我告诉你什么?”
“哦,你记不得了?怪不得你遇到麻烦了呢。最好盯着地上看长一些时间,这对你也许会有好处。是的,我是这么想的,眼睛一直盯着地上,汤姆。”
“马克斯,请别说了。”
多尔夫曼咧嘴笑着,看着他。“我说这话惹恼你了?”
“你总是惹我生气。”
“啊,好,这么说也许还有希望,当然这希望是针对我而言的,不是针对你的。我老了,汤姆,希望对我这把年纪的人来说含义是不同的,你是不会理解的。这些日子里,我连自己想四处走走都无能为力了,必须请人推着我,最好是一个漂亮的女人,但一般说来漂亮的女人是不愿做这活的。因此我呆在这儿,没有漂亮的女人推着我。你就不一样啦。”
桑德斯叹了口气。“马克斯,我们能不能像普通人那样谈谈呢?”
“这主意太棒了,”多尔夫曼说“我非常赞赏。不过,什么叫‘像普通人那样谈谈’呢?”
“我是说,我们能像普通市民那样随便聊聊吗?”
“汤姆,如果这样做不为难你的话,那当然行。可我担心,你也知道,老年人是多么担心自己会为难别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