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在于，习武要吃饱、吃好，还得吃得起来摄取白质、满足肌生长所需——这放在几十年前，就远不是一般人家能供得起的

人果然犯贱

唐劲没钻角尖，也没跟自己过不去，可他时不时会无意识地想起来。

至于那些个徒弟，是跟着唐家人一起练的村里人。因为乡下地方，农村孩，习武是一门不错的技艺。学得好一，若是文化课也过得去，考个校军校警校什么的，乃是颇为不错的一条谋生之路；哪怕文化课过不去，给人打工或者去小生意，力壮，总是占了便宜的；再不济，只算算那一辈省下来的医药费，也很是值得了。

练得踏踏实实，不论资质如何，至少基础打得扎实；在此之上，也有好几个功夫不错的。

唐劲不后悔。

之后唐家就务农为生。不过改革开放那会儿，有来生意的，起手时带了本钱…这本钱怎么来的，只有他们自己知了。

真不后悔。

还没“五服”——唐启松的爷爷是老人家的父亲。

因为有事儿的时候不觉得，闲下来才发现，有些人有些事，实在不大容易搁开、放下。

所以与祁家不同，唐家孙，要么不练，要么练得踏踏实实。

不是因为他得瞅着唐劲才能下饭，是因为他乃唐劲的哥儿们。

而如今唐老爷年纪一大把了，每个月拿着农保呢，下面儿孙又大把。况且老人家闲不住，练功之外还在自家院里了些菜、养了一窝，所以唐老爷怎么也不到要靠学生徒弟来养活。

然而现在这年，家境不论好坏、儿女不论多少，通常而言，吃饱吃好那是没问题的。

这“徒弟”又与“学生”不同。要是学生之中，有人还想更一步，那就得正式拜师了，这些才是“徒弟”；这些徒弟未必拜在唐老爷座下，大多是拜在唐劲堂伯堂叔那儿的。而拜师之后，徒弟们练的东西就要院里去了，轻易不许外人旁观——一者是门有别，二者是避免功夫心术不正的人手里，避免助纣为。

哪怕他相亲、他与不同的姑娘试着相、他跟女朋友上床。

唐老爷规矩是很大，大得叫他的儿孙们疼；可他人也老当益壮，心明亮——徒徒孙一日日的课业，尤其早上的早课，都是他亲自盯着。

但说句老实话…他并不是从不曾后悔过。

祁栋收好了家么，看另外几个小那边也拾掇得差不多了，回屋掏了外兜儿，拿手机给唐劲打电话，商量午饭——近段时间，他们两个老在一块儿吃午饭。有时候去唐劲家蹭刘澄红的手艺，有时候唐劲来他这边混大锅饭，也有时候哥儿俩去吃小馆。

但以现在的情况，早就各过各的了。不遇上红白喜事，难得一聚，过年都未必串门贺喜。

唐家祖上来历已经说不清楚了，解放前乃是地主；解放时从至好友那儿得了消息，赶着把镇上的商铺给卖了，地也卖了大半。所以，等到了土改“丈田量亩”的时候，唐家的成份不是“工商地主”而是“富农”与“中农”…几个堂兄弟并不全一样。

而后唐老爷瞧着那人品好的，学得扎实的，会同意再多教几手。到此为止，称为“学生”

…

那些短暂的绚烂的甜，在拥有的时候并不曾挤满他每一天每一夜，然而一旦失去，它们却突然变得刻骨铭心、无孔不、萦绕不去。

人死万事空、后悔没有用

当然，中华之大，情况不一，不能一概而论——但至少保定唐他们那几个村里已经没问题了。

唐老爷老当益壮，当然是好事，只是唐劲有时候宁可跟祁栋换一换，或者去给他老爹打打下手也好。

而唐老爷规矩虽大，在这上面却是十二分地开明。全村的人，连带附近几个村的人，每天大清早都可以去他家稻场上跟着学——学最基础的。稻场上只有最基础的。免费，来就来，要走就走。

后悔有什么用？

学生一般会给唐老爷送些年节礼品。礼品不在于厚薄，而在于敬意。家里不容易的，一儿意思意思也就行了。毕竟都是一个村里土生土长的，谁家的情况不知，要是“打脸儿充胖”唐老爷会给送回人家里去，所以也没人那么——唐老爷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