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承德讲完,并没看到叶天大惊失色、咬牙切齿的样子,不免有些愕然。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按理说,叶天应该做出某种过激反应才对。
“白衣人再没出现过?”叶天问。
段承德点点头:“沃夫子出事,我和香雪兰第二天一早就踏上归程,联络空闻大师,送还尸骨。我权衡过局面,非我族类,其心必殊。苗疆下蛊者能对毫无利害关系的沃夫子下毒手,那么我跟香雪兰肯定是羊入虎口一般。于是,我们顾不得其他,连夜往回赶,终于平安归来。”
“眼下,用哪种方式去小落水村最快?”叶天淡淡地问。
“开山庄里最好的车去,一天一夜可达。不过,现在并没有任何线索指向泸沽湖——”
段承德刚说到这里,前面的拐角处突然转出来一个人,穿着黑色的保安制服,低着头,双手托着一只椭圆形茶盘走过来。茶盘里,是两杯热气腾腾的茶。人没走近,冻顶乌龙的茶香已经悠悠然随风飘了过来。
“我去泸沽湖小落水村,看看布下血咒的人到底在那里留下了什么,顺便看看我父亲留在这世界上的最后两行足迹。”叶天接下茶杯,送到鼻子底下,嗅着温暖氤氲的茶香。
不查清沃夫子的死亡真相,他必定终生寝食难安。
段承德的表情变得轻松了一些:“那好,叶兄弟,我手下的人马随你挑,带多少去都行。为救小彩和所有亲人们,我甘愿抛头颅、洒热血,扔上这浑身上下一百八十斤!”
几句话之间,他成功地把巨大的压力一下子转移给了叶天,然后抽身而退,坐山观虎斗。
叶天点点头,从大理到泸沽湖这一千多公里的路程不近,某些地方的路况也不够好,他的确需要两名经验丰富的车手,一路开车前往。
“这是什么茶?”叶天改变了话题,因为他刚刚喝了几口后,感觉体内有几股汹涌澎湃的力量在扭曲打架,渐渐抱成一团,硬邦邦地哽在胸口,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这是云南顶级冻顶乌龙茶中的一种,学名是‘十八女儿雀舌香’,俗名叫‘勾魂夺魄香’,另外坊间的食色男女把它叫做‘处女的初吻’。这些名字起源于该种茶叶的奇特制造方法——采茶季刚刚开始时,敬过天地、茶神、祖宗、地行诸菩萨后,先派一群刚满十八岁的女孩子进入茶园采摘。当然,这些人个个都是冰清玉洁、心灵手巧的处女、她们每采下一片茶叶,都要先浸润在舌底,用自己的唾液确保茶叶内的清香汁液从离开枝头到进入炒制阶段前毫不损失。中医高手认为,处女的青春之源将通过唾液渗透进去,每一人的气质性情不同,赋予茶叶的灵性也完全不同,是以一壶茶包含六十枚叶片,带给人‘猫窜狗闪、兔滚鹰翻、神鬼青蛟破九天’的复杂动态感受,形成茶叶与饮茶者之间的微妙互动…”
随着段承德的描述,叶天胃里有一股乱腾腾的火焰突然蹿起来,向上直烧到哽嗓咽喉,向下直杀入丹田、气海、泥丸宫。接着,一阵剧烈的绞痛传遍了五脏六腑,令他双手抱着小腹,弯腰倒地。
“哎,好像哪里不太对劲?”段承德也慢慢倒下,手里的茶杯落地,半碗残茶泼洒在一边。
那保安抬起头来,阴阴地笑着,在段承德的上衣内袋里掏了两把,摸出了一个蓝色丝绒缝成的小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