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明，你回去好了，不然他们不见到你，会笑。”

“五明，你近来真慷慨了，若不是新娘已到手，我还疑心你是要姑妈媒，才这样殷勤讨好！”“媒以外自然也要姑妈。”阿黑说了仍不抬。五明装不听见。

“为什么，你不明白么？”

姑妈自然起了，但还要洗手，换围裙。“五明你忙什么？

有什么事情在你心上，不愿在此多呆一会？”

“什么人会生我的气？”

小无话答，是这样，则显然人是腼腆的人，甚至于非姑妈在此保镖，连过阿黑的门也不敢了。

这小的神气是名家画不的。他的行为，他的心，都不是文字这东西写得。说到这个人好坏，或者丑，文字这东西已就不大容易置了，何况这超乎好坏以上的情形。又不要喊，又不要恐吓，凡事见机，看到风，是每一个在真实的恋中的男长。这长不是教育得来，把这长用到恋以外也是不行的，譬如说，要五明这时来诗，自然不能够。但他把一个诗人呕尽心血写不成的一段诗景，表演来却恰恰合式，使人惊讶。

阿黑对这些话不加一意见，姑妈的忠厚把这个小仿佛窘到了。五明装痴，一切俨然，只使阿黑在心上好笑。

“你不怕，为什么姑妈要

仍然不抬，只顾到鞋，开言：

“姑妈这几天把钱已经输完了，你借吧。”

姑妈说：“为什么不行？”

“鬼肚里的事我哪里明白许多。”

五明看了阿黑一会，又悄悄向阿黑努嘴，用指作揖。阿黑装不见到，也不说姑妈去，也不说莫去。阿黑是在鞋，低用咬鞋帮上的线，抬望五明，笑样。

便在新郎以前再几回情人，然而姑妈提这问题时，他看得姑妈意思，他说：“那怎么行？”

可不，姑妈说了。她说不去，因为无人陪阿黑。

姑妈说“要我什么？，姑妈是老了，只能够抱小孩，别的事可不中用。”姑妈人是好人，话也是好话，只是听的人也要会听。

姑妈谁知还有话说，她又问阿黑“怎么样，要不要一个人陪？”阿黑低笑。笑在姑妈看来也似乎是不好意思，其实则阿黑笑五明着急，怕阿黑不许姑妈去，那真是磕也无办法的一件事。

阿黑却说“妈，你去，省得他们等。”

“我要你明白的。”

“等你吃！还要打牌，等你上桌！”

“因为怕他们笑，我就离开了你？”

这个人是谁，不必说也知。正如阿黑所说“劝他吃摇，无人时又悄悄来偷吃”的。她的一惊不是别的，倒是这贼来得太快。

过了不久剩阿黑一个人在家中，还是在纳鞋想一蠢事，想到好笑时又笑。一个人，忽然象一匹狗房中来，吓了她一。

“我借。我要账房去拿。”

“你老人家不去，或者一定把他留到这里，他会哭。”阿黑说这话，也不抬，不抬正表明打趣五明。“你老人家就同他去好了，有些人，脾气生来是这样，劝他吃东西就摆，说不饿，其实，他…”五明不愿意听下去了，大声嘶嚷，说非去不行，且拖了姑妈手就走。

“鬼，为什么就跑来了？”

“姑妈，你就去吧，不然…是要生气的。”

五明的办法，是扳阿黑的，对准了自己；睛对睛，鼻对鼻，对。他了呆事，用牙齿咬阿黑的，被咬过的阿黑，睛斜了，望五明的手。手是那只右手，照例又有撒野的意思了，经一望到，缩了转去，到自己的耳朵。

“去自然是去，我要五明这小陪你，他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就不去。”

“总有人吧，”说到这里的五明，被阿黑用睛吓住了。其实这句话若由阿黑说来，效用也一样。

阿黑这时到装成不听见的时候了，用手拍那新鞋，作大声，五明则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