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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子园主人和一个老shui手(2/7)

这一家人都俨然无宗教信仰,但观音生日、财神生日、药王生日,以及一切传说中的神佛生日,却从俗敬香或吃斋,给当地办会首事人。一切农村社会传统的节会与禁忌,都遵守奉行,十分虔敬。正月里行,必翻阅通书,选个良辰吉日。惊蛰节,必从俗荞粑吃。寒清明必上坟,煮腊社饭到野外去聚餐。端午必包裹粽,门上悬一束蒲艾,于五月五日午时造五毒八宝膏药,六一散、痧药,预备大六月天送人。全家喝过雄黄酒后,便换好了新衣服,上吕家坪去看赛船,为村中那条船呐喊助威。六月尝新,必吃鲤鱼、茄和田地里新得包谷新米。收获期必为长年帮工酿一大缸江米酒,好在工作之余,淘凉解渴。

自从民国以来,二十年中沅域不知经过几十次大小内战,许多人的上事业,在内战时被拉船、封船、派捐、捉伕的结果,事业全毁了。许多油坊字号,也在兵匪派捐勒索各不幸中,完全破了产。世界既然老在变,这地方自然也不免大有今昔,应了俗话说的“十年兴败许多人”从这个中淘洗,这个人却一面由于气运,一面由于才能,在变故里,把家业维持下来,不特发了家,而且发了人。妇人为他一共养了两个男孩、三个女孩,到现在,孩已长大成人,讨了媳妇,作了帮手。因此要两个孩各驾一条三舱四桨小鳅鱼船,在沅域继续他的上事业,自己便在家中看田庄。女儿都许了人家,大的已过门,第二第三还留在家中。共有三个孙,大的已满六岁,能拿了竹响篙看晒谷簟,赶鸭下河。当家的年纪已五十六岁,一双手了三四十年,常说人老了,骨已松不济事了,要休息休息。可是遇家中碾谷米时,长工和家中人两手不空闲,一时顾不来,却必然挑起两大箩谷向溪碾坊跑,走路时行步如飞,不让年青小伙占先。

这个人既于萝卜溪安家落业,在村员外,且因家业、年龄和为人义公正,足称模范,得人信服,因此本村中有公共事务,常常行人,居领袖地位。遇有什么官家事情,如军队过路派差办招待,到吕家坪乡公所去开会时,且常被推举作萝卜溪代表。又因为认识几个字,所以懂得一,略明《麻衣相法》,会几个草药方,能知时事,…凡此,更增加了这个人在当地的重要

至于几个女孩,因为作母亲有教,都健康能勤,事时手脚十分麻俐。终日在田地里太下劳作,肤都晒成棕红。家中有大有小,父母弟兄姊妹齐全,因此格明朗畅旺,为人和善而真诚,声笑乐,不什么工作都象是在游戏,各在一愉快竞争情形中完成。三个女儿就同三朵一样,在光雨中发育开放。较大的一个,十七岁时就嫁给了桐木坪贩朱砂的田家作媳妇去了,如今已嫁了四年。第二的现在还只十六岁,许给村地方一个开油坊的儿,定下的小伙了远门,无从完婚。第三的只十五岁,上年十月里才许人,小伙从县立小学毕业后,转到省里师范学校去,还要三年方能毕业,结婚纵早也一定要在三四年后了。三个女儿中最大的一个会理家,第二个为人忠厚老实,第三个长得最。三女儿小小的,长长的,嘴小牙齿白,鼻梁完整匀称,眉而略带野,一个人脸庞手脚特别黑,神气风度都是个“黑中俏”因为在一家兄弟姊妹中年龄最小,所以名叫夭夭。一家人凡事都对她让步,但她却乖巧而谦虚,不占先称。心天真而柔和,所以显得更动人怜,更得人赞

发了旺,增大了船只,扩张了事业,先是作手,后来掌舵把,再后来且作了大船主。成家讨媳妇时,选中村一个开糖坊的女儿,带了一份家当来,人又非常能,两夫妇健麻俐的四只手不断的作,积下的钱便越来越多。这个人于是记起两句老话:“人要落脚,树要生。”心想,象一把勺老在面上漂,终不是个长久之计。两夫妇商量了一阵,又问卜打卦了几回,结果才决心在萝卜溪落脚,买了一块橘园,一栋房。当家的依然还在沅船,妇人就带孩留在家里理田园,养猪养。船向上行,装货到洪江时,当家的把船停到辰溪县,带个手赶夜路回家来看看妇人和孩。到橘园中摘橘时,就辞去了别的主顾,用自己船只装橘到常德府买卖,同时且带家眷下行,看看下面世界。因为橘整齐,味甜,熟人又多,所以特别容易脱,并且得到很好的价钱。一个月回时,就装一船辰河庄号上货,把自己一钱也办些本地可发落的杂货,回吕家坪过年。

两个小伙,小小的年龄时就跟随父亲在上漂,一条沅长河中什么地方有多少滩险,多少石,什么时候什么石行船危险麻烦,都记得清清楚楚。(至于船辰河后,情形自然更熟习了。)加之父人缘好,在各商号很得人信用,所以到他们能够驾船时“小滕老板”的船只,正和老当家的情形一样,还是得称赞的船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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