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是不止——不值?”
队长本意以为“不值”但在夭夭面前要装大方,不好说不值,就说:“值得,值得,一千也值得。”又说:“我也花两百块钱,买一船橘子,要一般大,一般多,你卖不卖?”
“你问我爹爹去!”
“你爹爹说不卖。”
“那一定不卖。”
“怎么不卖?怎么别人就卖,我要就不卖?难道是…”“嗨,你这个人!会长是我爹的亲家,我的干爹,顶大橘子是我送他的。要买,八宝精,花钱无处买!”
队长方了然长顺对于卖橘子谈判不感兴趣的原因。更明白那一船橘子的真正代价,是多少钱,多少交情。可是本来说买橘子,也早料到结果必半买半送,随便给个五六十元了事,既然是地方长官,孝敬还来不及巴不上,岂有出钱买还不卖的道理?谁知长顺不识相,话不接头,引起了队长的火,弄得个不欢而散。话既说出了口,不卖吧,派弟兄来把橘子树全给砍了!真的到底不卖,还不是一个僵局?答应卖了呢,就得照数出钱,两百元,四百元,拿那么一笔钱办橘子,就算运到常德府,赚两个钱,费多少事!倒不如办两百块钱特货,稳当简便多了。
队长觉得,先前在气头上话说出了口,不能收场,现在正好和夭夭把话说开,留个转圜余地。于是说:“我先不久几几乎同你那个爹爹吵起来了。财主员外真不大讲道理。我来跟他办交涉,买一船橘子,他好象有点舍不得,又担心我倚仗官势,不肯把钱,白要你家橘子。他说宁愿意让橘子在树上地下烂掉,也不卖把我。惹我生气上火,不卖吗?我派人来把你这些橘子树全给砍了,其奈我何。你等等告你爹,我买橘子,人家把多少我同样把多少!我们保安队的军誉,到这里来谁不知道。凡事有个理,有个法,…”说到这里时,对师爷挤了一挤眼睛,那师爷就接下去说:“真是的,凡事公正,公买公卖,沅陵县报上就说起过!”又故意对队长说,意思却在给夭夭听到“队长,你老人家也不要生气,值不得。这是一点小误会。谁不知道你爱民如子?滕老板是个明白人,他先不体会你意思,到后亏我一说,他就懂了。限他五天办好,他一定会照办。这事有我,不要怄气,值不得!”说到末了,拍了拍那个瘦胸膛,意思是象只要有他,天下什么事都办得妥当。
夭夭这一来,才知道这两个人,原来先不久还刚从家中与爹爹吵了嘴。夭夭再看看两人,便把先前那点天真好意收藏起来了,低下头去翻扒刺莓,随口回答说:“好好的买卖,公平交易,哪有不卖的道理。”
队长还涎着脸说:“我要买那顶大的,长在树尖子上霜打得红红的,要多少钱我出多少。”
师爷依然带着为上司捧场神气,尽说鬼话:“那当然,要多少出多少,只要肯,一千八百队长出得起。送礼图个面子,贵点算什么。”
队长鼻头嗡嗡的“师爷,你还不明白,我这人就是这种脾气,凡事图个面子,图个新鲜。要钱吗?有的是。”这话又象是说给自己听取乐,又象是话中本意并非橘子,却指的是玩女人出得起钱,让夭夭知道他为人如何豪爽大方。“南京沈万三的聚宝盆,见过多少希罕的好东西!”
师爷了解上司意思所指,因此凑和着说下去“那还待说?
别人不知道你,队长,我总知道。为人只要个痛快,花钱不算回事。…长沙那个…我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