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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船(2/3)

因为这样,那副爷就问他这东西要多少钱。他胡说着。他又问那一桌只吃剩了一人还不曾吃完的手“朋友,你要菜不要,这一边来!”

天上无月,无星,长潭中看不分明的什么地方有大鱼泼剌的声音,使听到这声音的人有一空空的惊喜。

饭分成两桌。气蒸腾的饭,臭不可闻的酸菜,整个的绿的辣,成为黑了的咸鸭。各人皆慷慨激昂的张着大的,把菜饭往里送。在一盏桐油灯下映六个尖脸长的拉船人的脸孔。在一盏孚行的灯前,是老板同在船押送军需的七个副爷们。副爷们这一面有酒喝,吃得较慢。

虽然看来,同样在世界上着仿佛很可笑似的人,原来当兵的同拉船的还有这样分别,分的差别不下于委员同民众。近于绅士阶级的船主,对所谓武装同志所取的手段,是也正不与一般绅士对党国要人两样。但这是与本题无关的话了。这时喝酒的那一方面,说得正极其有声,副爷之一说到他另一时打仗的话。

你不信么,要你信。我告诉你小心,这东西会咬人,能够咬断手指。你这时可明白了。”

“老总,喝一杯。”

吃饭了,收了缆,岸上把小麻绳解下,还是各负着那纤带从漉漉的走上船了。

那拉船人当真过来了,显着十分拘束,把一双竹筷到一碗辣中去,挟了一些辣。船主劝驾。

船主有空闲把边红云牌香烟摸衔到上,从炒菜的拦人手接过火烟了。

这次虽所装的是“有纪律的革命军”仍然有钱,可是这钱也将仍然如往日所得一样输到赌博上去,船还不曾到地,这钱就得输光了。

“我告诉你,这个也来一。这是副爷从××带来的。你就坐到这里吃不好么?你今天累了。多吃一碗,回我们还有三个小滩才能到××。你不想喝一么?…”虽听着船主这样说话,很矜持的微笑着,仍然退到尾梢船边吃饭的那手,象是得了特许挟了少许酱菜在碗。酱菜吃到里甜酸甜酸,非常合式,这手当真为这一菜就又加了半碗米饭。他这时是有思想的,他想到他们副爷的人是有福气的人,常常吃到一些味很怪的菜,完全不是吃辣酸菜的人所想象得到。他又觉得一个什长,真是威风,听说什长有十块钱一月的项,如非亲自听到过一个什长所说,还不敢相信这话。至于他呢,第三位纤手,上二十天,得到三块钱。下则摇船吃白饭,抵岸至多只有六百大钱剃

“…了血,不同了。在泥土中。我走过去,见到他了,那汉,他细声细气说:‘同志,把刺刀在我心上戳一下吧,我不能活了。你帮忙吧,同志。’我怎么能下这毒手?但他又说:‘同志,就这样办,不要迟疑了。我知我是不行了。

船主这样说着,把上河人善于际而又情全了。“这东西”指的自然是竹缆,他就正坐在一堆竹缆上面。

那一桌已有四个吃完了饭蹲到岸上方便去了,这一边象赔罪,那船主正把杯用手拂着,献给那掌心咬去一块的副爷。

爆炸着。

舱中人寂寞的唱着革命歌。

天气还是闷,船被岸上黑的影拉着,缓缓的在无风的河面静静的走。

我很兴见到你们。他们追来了。你听,喇叭在喊了“上前上前”同志,帮我的忙,让我死去好了,不然我将受更多苦。’我怎么办?你说我怎么办?刺刀在我的枪上。我不顾这人走上前去了,走了一会,耳朵实仍然还听到这声音。我只得往回奔。那时各机关枪密集,小枪如一群麻雀嘘嘘的从空中飞过去。我找到那汉了。我说:‘同志,你能够告我你家中在什么地方有什么亲人么?’他不声,用那垂死的兽睛望到我。在我二十步外已经有草帽的敌人举起枪对我瞄准了。我不知如何就了蠢事,把我的刺刀扎到那汉上去,脚一伸,完了。我望到这人的脸,微笑的闭了睛,眶留着两清泪。敌人在面前了。我回把枪举起,这刀浴了第二个人的心血了。…我总不忘记那情形。我那次的刺刀,虽在败退情形中,仍然扎了六个人的心,可怜最先一个是那同志。我到近来才想起,这必定是女同志,她害怕被俘去以后的生活,受了伤,又不能退,所以要我帮忙。那时女同志参加的特别多。我帮忙了,这事情也不是罪过,不过我耳朵睛总还有这件事。…”副爷们的话只有船老板一个人听来还有趣味的,至于同志,是谁也不把这些事当珍闻了。船老板所有趣味,在那请求同伴结果了自己的是一个女人。女人原是任何时皆可当为一新闻来谈论的,所以直到吃过饭以后,拉船人全上了岸,那船主,一面放缆绳把舵开,一面还说女人也到火线上去拼命,真是奇事一桩。

那副爷不说不喝,说手痛。

“老总,拿我看,我有药。这事情是免不了的。我有一次破了,抓一把烟到那伤,过五天,好了。烟就是好药。

他也有关于女人的故事,一些极其简单卑陋,一人有知识的人耳朵便有哭笑皆难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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