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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墨医生(2/7)

到青岛时天气还不很,带了他各海岸跑了几天,把各地方全跑到了,两人每天早上就来到海边驾驶游艇,黄昏后则在住附近一条很僻静的槐树夹去散步,不拘在船中或夹中,除了说话时他的烟斗总仍然保留原来地位。不过由于我激他引他,他要说的话似乎就越来越多,烟斗也自然而然离开嘴边常在手上了。这医生青的风仪,因为他嘴边的烟斗而失去,烟斗离开后,神气即刻就风趣而年青了。

这时大夫当真要说话了,由于我的笑,他明白那笑的意。清晨的空气使他青力显现于辞气之间。

关于一切议论主张同朋友比较起来,我的态度总常常是站在情的,急的,极左的,幻想的,对未来有所倾心,憎恶过去否认现在方面而说话的。医生一切恰恰相反,他的所以表示他完全和我不同,正为的是有意要站在我的对方,似乎尽职,又似乎从中可以得到一些快乐。因为给他快乐使他年青一,我所以总用言语引导他,断不用言语窘迫他。

我相信我作的事并没有什么错误。因为一则从这辩论中我得了许多智慧,一从生理学、病理学、化学、各样见地对于社会现象有所说明的那些智慧,另一时用到我的工作上不无益,再则,就是我把我的朋友也得年轻活泼多了。这次他远远的从北京跑来,虽名为避暑,其实时间还只五月,去逃避暑的日还早,使他能够放下业务到这儿来,大多数还是由于我们辩论的结果。这朋友当今年二月天我到北京时,已被我用语言稍稍摇动了他那忠于事务忠于烟斗的固持习惯,再到后来两人一分手,又通了两次信,总说他为那“烟斗”同“职业”所束缚,使他过的日同老人一样,论理很说不去。他虽然回了我许多更长的信,说了更多拥护他自己习惯的话语,可是明明白白,到底他还是为我所战败,居然来到青岛同我住下了。

情若容许我们散步,我们也不可缺少方向的认识。散步即无目的,但得认清方向。放洒脱只是疲倦的表示,那是人生某一时对德责任松弛后的一觉,这自然是需要的,可完全不是必需的!多少懒惰的人,多少不敢正视人生的人

我说“那么,你说你的意见。我希望你把那有学院气丈夫气的人生态度说说。”他业已把烟斗送到嘴边又重新取了。

他说那一句话的神气,是用一戏剧名角,一省议会健分,那类人的风度而说的。这是他一习惯,照例每听到我用一个文学者所持的生活多元论而说及什么时,仿佛即刻就记起了他是医生,而我却是一个神经不甚健康的人,他是科学的,合理的,而我却是病态的,无责任心的,他为了一义务同成见,总得从我相反那个论上来批驳我,纠正我,同时似乎也就救济了我。即或这事到后来他非完全同意不可,当初也总得说“不能同意”我理解他这用意,却喜从他一些相反的立论上,看看我每一个意见受试验受批判的原因,且得到接近一个问题一主张的比较真理。

“我承认一个船长应当那么认真去驾篷掌舵,”我说的只是半句话,意思以为他可不是船长。我希望听听这个朋友饱睡足以后为初夏微凉略涩的海上空气所兴奋而生的议论。

肃起来不大合理。一个医生的分虽应当沉着一,严肃一,其实这人的情同年龄还不许可他那么过日下去。他还不到三十岁,还不结婚,为了某理由,故我总打量得多有些机会取掉他那烟斗才好。我为这件事了好些主意,当我明白只有同这位朋友辩论什么,才能把他烟斗离开他的嘴边后,老实说,只为了怜悯我赠给他那一只烟斗被噙被咬,我已经就应当故意来同朋友辩论些漫无边际的问题了。

我的意思原就指得只是驾船,想从这平的海上得到任意而适的充分快乐,以为严肃是不必需的。

“让它自由一,有什么要?海面那么无边际的宽阔,那么温和与平静,应当自由一!我们不是承认过:情这东西,有时也不妨散步到正分生活以外某生活上去吗?医生是你的职业,那件事情你已经过分的认真了,你得在另外一件事情上,或另外一想象上放洒脱一!我不觉得严肃适宜于作我们永远的伴侣,尤其是目的以外的严肃!”

但这时节小艇为一阵风压偏了一下,为了调整船的均衡与方向,须把三角篷略收束一下,绳索得拉,故朋友的烟斗又上了。

我接着就说!

医生稍稍误会了我的意思,把烟斗一抓“不能同意!”

“你笑什么?一个船长不应当那么驾驶他的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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