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战场上，每回敌人一枝箭，你的生概率就会减少许多。可是，汉斯·汤玛士，你现在却平平安安的坐在这儿跟我说话！你明白个中的意义吗？”

听爸爸的气，好像不是他自己在说话似的。他仿佛变成了一台无线电接收，正在纳别传来的无线电波。也许这就是一般人所说的“灵”吧。

“我们走吧？”等了约莫两分钟，我问。

“人们喜搜集这事例——两件事情同时发生在一刹那间。

“向政府申请，当个国家哲人啊。”

他坐在路旁石上，好一会儿只呆呆眺望着大海。

爸爸一听，哈哈大笑起来，但立刻又收敛起脸，用严肃的吻说：“人们一旦对‘超自然’产生兴趣，就会变得盲目。他们再也看不到宇宙间最神奇奥妙的现象——地球的存在本。他们对火星人和飞碟兴趣，但对时时刻刻在我们前展现的人世奥秘，却视若无睹。汉斯·汤玛士，我不以为我们的世界是一个巧合。”

“在急需用钱的时候，忽然你在路上捡到了一笔钱，于是你就把它归因于‘超自然现象’，尽你经常穷得一文不名。于是，亲朋好友经历过的各各样‘超自然’事件，就像谣言一般传扬了开来。人们对这事情太兴趣了，不久之后就积累一大堆故事。但是，在这件事上，也只有中奖的彩票展现在我们前。如果你知我刻意搜集扑克牌中的丑角牌，你就不会到讶异，我竟然有一整屉的丑角牌。”

“你胡说些什么？”爸爸叱责我一声。

“别急！汉斯·汤玛士，乖乖给我坐好，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这回爸爸停车烟，又乘机给我上了宝贵的一课。但我还是不相信，跟小圆面包书有关的事情都纯属巧合。阅读“方块侏儒”那一段记载之前，我跟爸爸到穆拉诺岛上参观玻璃工厂——这也许是：巧合。收到字纤细的小圆面包书之前，有人送我一个放大镜——这或许也是纯粹的巧合。但是，获赠小圆面包书的人是我，而不是任何其他人——这个事实一定有它特殊的意义。

爸爸俯过来，压低嗓门对我说：“我认为，宇宙间事事都有个目的。你会发现，在所有星星和银河背后，都存在着某意图和目的。”

“举个简单的例来说吧。我心里正思念着一个朋友，就在这个时候他打来电话或亲自来访。这样的巧合，一般人看成是不可思蚁的超自然现象。可是，有时候我思念这个朋友思念了半天，他还是没打电话来，而有很多时候我本没想他，他却打电话来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爸爸等待灵的时刻，我从仔袋掏放大镜，透过它，观察在石上爬行的一只红甲虫。在放大镜下面，小甲虫变成了一只大怪兽。

平平安安长大成人的概率，只有几十亿分之一，”爸爸的话匣一打开，就像决堤的河一发不可收拾。“威胁他生命的，不单是黑死病而已。幸好，你所有祖先都能长大成人，结婚生，尽他们经历过天灾人祸，尽那个时候婴儿的死亡率非常。当然，他们难免生过病，但都熬过来。汉斯·汤玛士，从某个角度看，你跟死神而过的次数，多得无法计算。你在这个星球上的生命，经常遭受昆虫、野兽、陨石、闪电、疾病、战争、灾、火灾、杀人犯和各有毒质的威胁。光是在史狄克斯达德(Stiklestad)那场战役，你就受伤过好几百次。若是那个时候你两边的祖先有一个战死，一千年后，就不会有你这个小生了。同样的情况，发生在最近这次世界大战。在纳粹占领挪威期间，你那个为德国军人的祖父若是被挪威国志士杀死，战后你和我都不会生了。这情况，在整个历史中不知发生过几亿次。

“那些不幸的生呢？”我问。

我。

“世间所有的巧合莫不如此。”爸爸叹起来。我收起放大镜，抬起来看看他。每回看见爸爸呆呆坐着，仿佛陷沉思中的样，我就知，他上就要提一个重要的观。

“爸爸，你有没有提申请书？”我趁这个空档问。

“我说的是链一般的长长的一串巧合，”爸爸继续说。“事实上，这条链可以追溯到地球上第一个有生气的细胞。它分裂成两半，演变今天这个星球上的生。在三四十亿年历史中，我那条链不被折断的概率，低到不能想象的地步。可是，我还是熬过来了。没错，我熬过来了！因此，我能会我是多么的幸运，如今能够跟你一块坐在这儿，共赏这个星球的好风光。我也领悟到，在地球上爬行的每一只小昆虫，都是无比的幸运。”

说到这儿，爸爸长长吁一气来。

“他们不存在！”爸爸几乎吼叫起来。“他们从不曾生过。人生是一场规模庞大的摸彩游戏，只有中奖的彩票展现在我们前。”

“我想我明白。”我回答。至少我了解，祖母的脚踏车胎在佛洛兰镇的路上漏气，是重要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