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猝间，我实在不知该怎么解释，只好临时编造这么一段说词：“你提到阿尔卑斯山，我就想起我们路过的那个村，有个面包师傅送我几个小圆面包，请我喝一瓶汽。我记得，他店里也装有一个电话。透过这个电话，他可以跟全世界的人联络上，只消打个电话到查号台，他就能要到世界上任何人的电话号码。”

“这么说来，你不嫌我成天在你面前唠叨哲学问题啰？”他问。

我又为了一件跟我无关的事情，受到爸爸的赞。

“这只小蚂蚁可是一只蚁后啊。”我说。

“汉斯·汤玛士，你的想象力可真丰富啊！看来，你不应该当个哲学家，你应该先尝试写作。”

我掏放大镜和小圆面包书，急着想知“丑角之宴”举行后，幻岛上发生什么事情。

事吧。”

爸爸听得津津有味，啧啧称奇。

这句评论，我自认为说得俏、有见地。爸爸显然也这么想；他脸上绽了灿烂的笑容来。

爸爸无奈地叹气。“你又嘀咕些什么啊？”他问。

我摇摇。事实上，我脑里满了小圆面包书读来的东西，恨不能一些，跟别人分享。

看来，爸爸并不太满意我的回答。好一会儿，他只静静坐在嘹望台上，瞪着雅典城。

于是我开始讲述小圆面包书中的故事一——关于艾伯特、汉斯、佛洛德和幻岛的所有事情。我对杜尔夫村老面包师作过承诺，但我不以为自己言，因为我向爸爸表明过，整个故事是我临时编造的。事实上，其中一小分情节的确是我造的，而且，在讲述过程中我从不曾提到小圆面包书。

我们父俩匆匆赶到屋嘹望台上，坐在昨晚那张桌旁。不久，昨晚那位侍者就走了过来。

夜幕低垂，一簇簇银灯骤然大放光明，照在雅典城上。

我心中一亮，霍地从椅上起来。

第二天早晨一觉醒来，我发现爸爸躺在床上，睡得十分沉熟。

“可是，汉斯·汤玛士，这座蚁丘虽然大，却组织得极为严密，你确实可以寻找编号3238905的那只蚂蚁。”爸爸沉思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事实上，雅典只是一座更庞大的蚁丘里的一个小小巢，而这座蚁丘总共住着五十亿只蚂蚁。可是，如果你想在这五十亿只蚂蚁中，跟某一只蚂蚁取得联系，却也不是什么难事。你只消拿起电话筒，拨个号码，不这个人在哪里，阿尔卑斯山上也好，非洲丛林中也好，甚至阿拉斯加或西藏也好，你都可以坐在家里的客厅找到他。汉斯·汤玛士，你晓不晓得，咱们这个星球上有好几亿个电话呢。”

“说吧。”

我觉得，他睡觉的那副样活像一只开始冬眠的熊。

那天晚上就寝时，我比爸爸先睡着。睡之前，我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好一会儿，但爸爸比我还晚合上睛，我记得看见他爬下床，站在窗前发呆。

他实在不懂这对父到底是怎么回事——昨晚一块儿喝酒，今夜却又大瓶的喝起汽来。爸爸告诉他，饮一定要保持平衡，人世间的理一定要维持。

我着英语问他，这儿供应的不酒的饮料有哪些。结果，我们要了两个杯和四瓶不同的饮料。侍者一面摇，一面嘀咕。

侍者走开后，爸爸转过来对我说：“汉斯·汤玛士，你是不是觉得有诡异呢？咱们来到一个拥有好几百万人的都市，想在这座大的蚁丘里，寻找一只小小的蚂蚁。”

“小圆面包师傅对着神奇的漏斗大声呼叫，声音传到好几百里外。”我喃喃地念着侏儒在丑角游戏中念的这句台词，骤然间，领悟了它的涵意。

“爸爸，我答应过要告诉你一个故事。”